车厢内,楚云璃红着脸侧首坐在一侧,尽量与季晔拉开距离,并不对视。
她始终对这位东宫幕僚存有疑问,行踪可疑不说,还偏偏是来救自己的人。
看样子,朝露他们回宫求救果然遇见了麻烦,楚帝此刻对自己不管不问,是存心还是试探,都不得而知。
“刚刚,多谢曹公子了。”
她轻飘飘开口,尽量保持语调平稳。然则悄悄瞥向那曹诘,这人却肿着一张脸也不看向自己。
楚云璃心想:难不成,他真的如太子所言,生怕见了自己不肯娶妻?
她忽而想起上次在东宫见到这人,他也是不敢抬头不敢对视,好像她是野兽,生怕吞了自己一般。
“殿下说笑了,为太子殿下办事,是曹某的本分。”
季晔说的十分客气,刚刚牵过楚云璃的手尽量藏在袖口,不为人知的微微攥拳。
倒是许久未与楚云璃共处一室,如今时间已过一月,再次见她,竟是这般局促不安。
二人好不容易说了两句,后又再次一片安静,闷热的空气逐渐蔓延,将二人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楚云璃生怕说多了露怯,被曹诘看出心下的慌张;
季晔生怕说多了暴露,他虽然易了容但双眼不变,若让楚云璃看出了端倪,恐怕自己会再次性命难保。
想到性命,季晔忽而很想开口,问一问楚云璃今生为何这般着急要杀了自己。
然话到嘴边却转了弯,他既不敢问,又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乱了最后的分寸。
二人又开始一路沉默,渐渐行到皇宫门口,楚云璃出示了玉佩,侍卫这才放了二人进门。
“公子,是去东宫吗?”
云踪恰到好处的开口,马车在御道缓慢行驶,吱呀吱呀的发出声响。
“去……”
“去东宫。”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原本季晔还准备先送楚云璃去楚云台,却不想她竟然也想跟着自己回东宫。
“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
季晔警惕开口,按理说楚云璃应当第一时间去找楚帝汇报,而不是去了东宫,和太子言说。
“去找太子哥哥,和他交代清楚。”
“交代?”
“是,”楚云璃毫不避讳的开口,“你既然是来帮我解围,我自然也要帮你将差事办好,先和太子哥哥报个平安。”
季晔下意识看向那双坚定的眉眼,她难不成就不怕楚帝疑心,疑心她事先和太子串通,将事情原委扭曲吗?
“曹某真心提醒殿下,若是想找太子,不如改日再来。”
他微微蹙眉低头,将藏在怀中的身契拿出,交给楚云璃。
“这是……”
“栀子花的身契,我从谭永哲房中找到的。”
季晔如实交代,若是要落实谭永哲买花魁,常遇怂恿自尽,必要将二人之间的联系说清,且有了实证,楚帝才会相信。
“其实,我倒觉得不是必要的。”
楚云璃摇了摇头收下,她原也以为曹诘只是按吩咐办事,却不想他真的这般心细,连这其中的关联都想到了,还贴心替她将身契找出拿了出来。
“为何?”季晔疑问。
“楚帝……父皇,他不会在乎这些。”
楚云璃清楚的知道,在楚帝心中,区区一介花魁性命何足挂齿?
她近些天总是在想,父皇为何会突然想起让自己做事,若是直接换成太子,岂不是更加容易?
太子比自己有地位,有权势,身为储君,必定更有能力令人信服,不论手段心性,太子都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
况且此次事件,一则牵连赋税关乎国事,二则牵连御前侍卫关乎楚帝自身安危。
即便楚帝并未料到常遇也会牵连其中,但在楚云璃追查的这些日子,在他派秦公公来给自己消息的这些日子,也该清楚。
楚云璃在侍卫所门前等的这三天,就是要告诉楚帝,她要铲除之人,可能是他身边亲近之人。
然而,楚帝却并未理会,派人送来线索,派人手辅助,却又不让人前来支援,将她放任不管。
直到曹诘代表太子来救自己,楚云璃方才明白。
楚帝是想要自己在暗,太子在明。
太子是储君,是天下黎明百姓的希望,不可以沾染半分尘埃。
而她是冷宫废公主,本就浑身污点,即便出了冷宫铲除奸佞,也终究难登大雅之堂,终究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
所以向楚帝汇报如何,其实也根本不是很重要。
为今之计是尽快告诉楚帝,告诉太子,她无心皇位之争,可以肆意利用她行事,在这乱局中寻到一处落脚点。
重活一世,楚云璃别无所求。
只要能在这波涛汹涌中查清云妃被害真相,将云妃救出,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很快马车便行到了东宫门口,云踪停了马车,却见另一辆高大马车也同样停在了东宫门前。
季晔掀帘皱眉,他不曾记得太子说过,今日会有贵客到来。
却见一小侍匆匆赶来,“公子,曹阁老来了。殿下等待许久,还请公子速速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