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行踪暴露,曹阁老便选择了水运通行,正巧在上船后遇见了谭朔。
“当时他面色紧张,披了头巾,且未与我正面相看,便以为是认错了……”
曹阁老开口忽而顿住,楚云璃闻言轻叹,“阁老所见,恐怕正是匆忙准备逃离的谭朔。”
谭朔匆忙逃脱,让谭永哲殿后处理潭府其余事。
栀子花一事为贪污赋税案结尾,若她未能追查到此事,常遇便可借栀子花事向楚帝禀报,楚帝再下达命令,将“罪魁祸首”谭永祥捉拿归案,此事便大功告成。
彼时谭永哲处理好京城一事,亲自检举兄长,免除祸端,自证清白。
再与谭朔在江南汇合,过往种种便可尘埃落定,谭家也能脱离此次危机。
楚云璃正欲开口言说,身后却又多了一个身影。
“三殿下,陛下有请,还请三殿下速去中和殿等候。”
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缓慢传出,众人皆是一怔,却见秦极躬身走出。
他无视旁人直直走到楚云璃面前,脚步仍旧不疾不徐,面庞融进阴影里不见喜怒。
“陛下怎知我在东宫?”
楚云璃虽然心中错愕,却也只能先行行礼告退。还好已然向太子交代了一二,剩下之事,曹诘应当可以替自己言说清楚。
“世间万物皆为陛下所有,陛下想要知道什么,并非奴婢能够知晓的。”
秦极跟在身后鬼魅一般走的极轻,“倒是殿下,怎能不先行前往中和殿回禀,而是去了东宫,与太子商议?”
“只是恰巧跟随曹诘一同归来,顺便到了东宫。”
“曹诘?”秦极听见这二字,微微一怔。
走在前面的楚云璃立刻察觉他神色有变,“怎么了,秦公公?”
“无事,殿下莫怪。”
秦极岔开话题,“原以为曹阁老前往江南治病,已然不需要太医院治疗。却不想曹公子竟然如今攀上了东宫,是以有些错愕。”
“攀上,倒不至于。”
楚云璃察觉秦极话中有话,假装不经意开口,“他是个城府颇深的人,能来京城得到父皇青睐,也算有些本事。”
青睐,何来的青睐?
秦极及时话锋一转淡笑了笑,“请殿下稍等片刻,陛下去了娇芳堂,应该快回来了。”
娇芳堂是玉美人的住处,闻言楚云璃微微蹙眉:这等节骨眼上,为何楚帝偏偏要挑此刻前往?
玉美人被冷落许久,必定会使些手段引楚帝前去。
但偏偏挑了楚云璃回宫前去,究竟是玉美人找准了时机,还是楚帝刻意为之?
赋税案原起于朝泽一家被绑,玉美人背后设局,意外牵连而出。
若是楚帝知道玉美人是背后帮凶,很可能会直接贬斥了玉美人,令其永无翻身之日。
然而若玉美人比自己提前见到楚帝,巧言相诱扭曲事实,将案件原委换成另一种说法,那自己此番的行事便可能前功尽弃。
楚云璃一瞬背后腾出冷汗:可玉美人又是如何得知她今日便会回宫禀报,莫非……玉美人与宫外涉案之人也有联系?
究竟是谁提前预见了自己的行踪,料定自己会跟着曹诘回到皇城,今日便能向楚帝回禀?
此次追查逃往,她自认藏得好,跟着曹诘躲避常遇,是当时最妥帖的逃走方式。
若是那时便察觉到车内花娘就是她本人,常遇必定不会放他们离开,毕竟对付一介文弱幕僚和她,对于武力极强的常遇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然则那时常遇未曾阻拦,轻易放二人离开了,可见当时并未察觉。
那便是常遇回到潭府,得知了谭永哲疯魔与她出逃之事,便连忙派人来通知了玉美人,想要借玉美人之手推翻案情。
可是这信息竟能传的如此之快,不过半日,玉美人也顺利将楚帝引了过去。
而玉美人竟这般厉害,在关键时刻引去了楚帝,这期间但凡有个万一都不可成事。
楚云璃不禁问道:“秦公公,玉美人可是又病了?”
从前玉美人惯会的手段是生病头热,楚帝向来怜惜,即便知道是她假扮也会欣然前往。
“并非,殿下,是玉美人有了身孕。”
秦极恭敬说道,语调平和,“太医来报,或是菊花宴前后有了迹象,玉美人身子弱脉搏轻,这才拖到今日诊断出来,陛下一听说很快便去了。”
身孕?!
楚云璃刹那失神,没成想,玉美人竟在此时有了身孕,这般凑巧!
此次查案千万阻挠,楚云璃犹如落入了一层密闭的蛛网,却不想如今案件将破,这层叠蛛网之后,还有一只手在推波助澜,掌控大局。
究竟是谁,既能够轻易给常遇支援兵卫,在潭府设下埋伏,又能快速向皇城传递消息,通知玉美人?
“陛下驾到——”
殿外,守卫宫人忽而高升传报,将楚云璃心绪拉了回来。
楚帝满面怒意踏步而入,他刚一进门,便命数人在殿外牢牢看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