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没人阻止。
孟淮妴走到一艘官船面前,自个却退缩了。
官船也是由司船厂制造的,这种不用于战争的官船,以速度为主,舒适度和奢华度,都不必幻想,哪有包一艘船惬意自在?
她忍了忍,还是折身往回走,路上对身边人问:“你,觉得接下来去何地为好?”
有钱有闲有身份,不吃这个苦。
拓火君颇想了数秒,才一板一眼地答:“郡主想是累了,不必跋山涉水,便去临府帛封府罢。”
“哦?哪个县?”
“此事属下不敢做主。”
“嗬。”
一行人又坐上了马车,穿过桥,一路往东。
慢慢悠悠地,翌日日落前才抵达帛封府故兴县。
是不必让人做主。
因为一到达,知府就来相迎了。
府衙其实在隔壁杏花县,知府家宅也是在杏花县,离此地尚有一百多公里,眼下天将黑,是不宜行路,知府已慢条斯理地安排好了一切,在当地收拾出一宅院和一最为宽敞的客栈,让孟淮妴选择。
孟淮妴笑得颇为清正无私,摆手的动作却透着些油滑:“欸~你这,你这办的什么事啊!说了不要铺张不要铺张,我是比老百姓多双腿不成?”
知府颔首道“是”,倒并不谄媚,看孟淮妴的眼神有些欣赏,在这样的表情下,她所有的安排都像只是出于好感和细心。
孟淮妴收了收表情,换了副张狂冷傲的面孔,见知府看过来的眼神欣赏更盛。
她微微敛眸,品读着这份来自长辈亲切——知府汤赫,女,年五十,今年是在帛封府在任的第三年。
啧啧……
似乎没有罪恶,但这善意怎么怪怪的……
孟淮妴选了宅院,四个丫鬟开始搬行囊。
汤赫挥手,让手下人帮忙。
“不必,不必,我们来就好。”
碎星忙制止,一帮子男人,别碰脏了郡主的东西。
另外三个丫鬟也都阻止了,见她们态度强硬,那些男人却不恼。
只是像看一个逞强的小东西一样,宠溺地笑笑,抱着胳膊退到一旁,一副等待她们搬不动了,累了之后,求他们帮忙的模样。
孟淮妴默默看着这一切,有种见到幻象的感觉。再瞅瞅汤赫,问:“汤知府怎的不着中束?”
汤赫一身墨色男装,梳男髻,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的,且其面上没有半点脂粉。
一般喜好男装或女装的人,都并无女扮男装或男扮女装的意向,这才有了中束这种穿衣风格的存在。
即便是真的喜好男装或女装,正式场合或见重要人员时,也不会女扮男装或男扮女装才是。
如汤赫这般,女扮男装来迎见上官的,倒是罕见。
汤赫被问装束,有些懵,恍恍惚惚回答:“郡主大人,下官以为您不喜张扬,这才未着公服,没有一路大张旗鼓。”
……孟淮妴有些失语,看来汤赫平日里惯穿的燕服就是男装,以至于被问及时,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手往后一背,挺了挺胸膛,眉眼飞扬道:“真是新鲜,还有人以为我不喜张扬。”
汤赫也挺失语的,这么一会儿八百个模样,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郡主方才的问题可能是指妆容,便道:“郡主大人,下官五官够英气了,不必再化,至于这男装……”
她终于想到衣裳的问题了,往身上看了一眼,谎称,“这男装本是做给内夫的,然有些短小了,下官偶尔穿着。”
本世界的男女皆爱上妆,身份愈高愈养尊处优的,便愈爱上妆。倒不是什么身份地位的象征,也无关礼节,纯粹就是闲的,越有闲的人越爱追求美罢了。
妆容上,喜好柔美的,就把自己往柔美了化,喜好英武的,就把自己往英武了化。
只要美得自然,不管人妆浓与淡。
做官的,不用自己上手,自有下人上妆。但很多官员会为了展现自己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容貌,而素面朝天。
是以,听汤赫最先想到妆容,孟淮妴不由多看她两眼,颇觉异样。不过没再为难,随口总结:“你夫妻感情不怎么样。你倒是节俭。”
汤赫皱眉,当即就想解释,却见人已经转身。她暗自神伤,深觉这样点评别人的家庭,很是无礼。
她与夫人感情甚笃,两人从无二心,是再好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