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听的分明,往席位上看去,原本有人坐的位置却是空的。
裴云庭微愣。
此番话裴萝没有听到,她已经走到殿外。
方才有人来报,张淑妃突然身体不舒服,当值太医又找不到人,闻知齐王妃擅医,恰好在宫中,想求她过去看上一眼。
裴萝本不想去,只是宫人看起来很是焦急,皇上皇后此刻也确实无暇顾及,担心出事便答应了,料想自己对宫里熟,有萧止的令牌在身也不会怎么样,悄无声息跟着宫人走出店门,去往淑妃处。
过来张淑妃所在的春樱殿,裴萝却见到了一位不算故人的“故人”。
屋里飘荡着浓重的香息,好几种混杂在一起,熏人的很,裴萝忍不住眉头蹙起。
她鼻息极灵,受不了这种刺激,想后退而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
兰妃闲闲地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看着她,背靠着一个金丝绣线的靠垫,手里拿着几颗果脯,目光下移落在裴萝腰间,看到龙纹佩,有一瞬停顿。
“兰妃娘娘。”引路的宫人道,“齐王妃殿下到了。”
兰妃?看来复位了。
对于兰妃,那次交锋之后裴萝也有所了解,她本名为宁若兰,是一个京官的女儿,选秀入宫,一眼就被萧止看上了,一步登天直接封为兰妃,一直都很是受宠,直到遇到裴萝。
来者不善,裴萝越发淡定,对她微微低头算作礼仪。
齐王妃并不比皇上的嫔妃位份低,不需要行礼,况且裴萝也并不想对此人行礼,上次害她的事,她可没忘。
“裴姑娘,啊不,现在应该叫齐王妃殿下了。”兰妃语气凉嗖嗖,“许久不见,算算得有半年了吧,这段时间本宫可甚是想念你。”
眼前这张脸跟自己相似,却明显看得出来,要更为精致,眉目之间有着被人细心温养出的灵气。
“兰妃娘娘安。”裴萝静立着,只道。
兰嫔抠着指甲上染的淡紫色玫瑰蔻丹,垂下眼睫不想再看她:“看看淑妃!”
裴萝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宫人闻言快哭出来,忙涟涟道:“娘娘白日里无事,到了晚间还吃了两只牛乳酥卷,谁知道没多久就开始腹痛,呕吐,这会儿竟昏睡过去了!王妃殿下快来看看吧!”
裴萝过来,看躺在帐子中的人。
还未及走近,朦胧灯影间只看得到一道平躺着的影子,一动不动,很是安静。
锦帐拉开,张淑妃裹在其中,露出一个青丝散乱的脑袋,紧闭着双眼,脸色像雪一样没有任何血色,看起来不太对。
裴萝凑近,在脖颈处探了探,没有活人气息。
死透了。
一颗心在一刹那提到了嗓子眼。张淑妃她有印象,前世时身体就弱,后来确为病逝。
突然,裴萝在周身缭绕的香料中嗅出一抹微弱花香。奇异的,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沉芝草,有奇香,剧毒,毒性类似砒霜,却不如砒霜会七窍流血面相恐怖,中毒者一个时辰左右即毙命,状如沉睡。再看看张淑妃,嘴唇异常地红艳,红的滴血。
原来浓重的熏香是为了掩盖它。
裴萝顿时明白过来,不是病逝,是杀人。
这种东西不常见,整个玄雀城怕是也只有她手里有了。只是种在齐王府花圃最深处严令不许靠近也根本没人会去碰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谁摘了她的花?
外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一把推开,萧止同百里慧带着一群人满脸焦急冲了进来,有太医急忙过来探查床上的人。这位太医裴萝不曾见过。
“淑妃娘娘已……薨了!”
不知何时,屋里只剩裴萝一人。
所有人都看向她。
兰妃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只小药碗,立在萧止身侧满眼泪,哭道:“淑妃姐姐方才还好好的,可是生了什么急症突然就……?”
宫人跟着大哭起来。
“皇上。”太医道,“淑妃娘娘是……”犹疑道,“中毒。”
萧止脸色铁青。
“是她!方才屋里只有她一人,是她害死了淑妃!”兰妃放下碗,抹着泪道,“怎么,皇上这是不舍得,要公然包庇她吗?”石破天惊的叫喊炸的裴萝耳膜直发麻,她慢慢地抬起眼睛,视线落在萧止脸上,轻轻摇头,不让他管。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兰妃妹妹还请慎言!”百里慧开口,不客气道。
“嫔妾只是为淑妃娘娘伤心!”兰妃一边抽泣一边道,“就这么着去了!”
说着眼泪又流下来:“试问还有谁能比齐王妃殿下更熟悉毒性?况且又没有人在,她当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声音沙哑地问太医道,“可知是什么毒?”
太医不确定:“稀有之毒,看起来症状像沉芝草。”
裴萝听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与淑妃并不熟,我为什么要杀她?”
“是不熟,但是你恨我。”兰妃盯着她的脸,“你定是想栽赃给我,拉我下水,却不想被我刚巧避开,及时发现!裴萝,原来你貌若天仙,却是跟你的毒物一样恶毒!”
“宁若兰!”萧止忍无可忍,低声吼道,“住嘴!!”
“正好今日太后娘娘在,百官也都在,不如我们去前头评个公道!”兰妃回头看了一眼,“淑妃姐姐真的好可怜!”
“你疯了?”百里慧惊诧,“赶紧闭上嘴!”
“皇后姐姐,嫔妾不怕,今晚就算豁出这张脸,也决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