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乞丐,没家的小孤女,怎么能跟无比尊贵的齐王殿下躺在一张床上?
不敢,也不配。
各种情绪交织,又是盼望,又是破灭,终于再也躺不下去,裴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温热透过轻薄的中衣布料,浸染皮肤,她惊诧不已,下意识想抽出来。
他不放手,越攥越紧,眼睛如钩子般紧勾着她。
手掌攥得她疼得想哭,明显看得出都捏变形了,还不肯松开,这也是今生的裴云庭不会的事,他舍不得她这么疼。
“我……我想去看看夜雪。”说着裴萝拼力将手腕扯出来,披了外衣,逃也似地打开屋门。
一瞬间寒风卷着雪片窜进屋,床上的人翻过身平躺着,睁着眼,意识清醒,想起方才发生的事。
他都干了些什么?
初时确实认错了她,可在他明明清醒之后,却突然就不想让她知道,还用了前世的口吻故意吓她。
如今的裴萝尚不知他是谁,她看起来胆子很大,也是对事,其实大多时候,胆子小得很,果然,被他的一顿莫名其妙给吓着了。
害她疼时,他比她更疼。
可这是他的真实面目,可……她给的反应是害怕,避之不及。
懊恼不已,裴云庭果断拿起披风走出门。
裴萝正在院里站着,仰起头看雪,已落了一头白。肩上突然落了一件衣服,她回过头,撞进熟悉的柔润眼瞳里。
是他回来了。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也跟着滚下来,裴萝扑进裴云庭怀里。
“方才醉糊涂了,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拂去她头发上的雪,看她的手腕,上面有通红通红的手指印子,“夫人,对不起。”
“恩,是很吓人……”她咕哝了一声,“原谅你了,不过你酒量不好,以后少喝酒!”
她深爱他,裴云庭无奈,却又庆幸。
抱着怀中人,他心里百味杂陈,轻声回了一个字:“好。”抱起她回屋,在雪里踩出一排齐整的脚印,她手臂揽着她,头靠在他肩窝里。
走到台阶下,裴云庭背后被一个东西给打了一下,“砰”地一声后,一个雪球落地。裴云庭抱着裴萝刚转身,又是一个雪球飞来,正朝着他的脸。
裴萝利索地从裴云庭怀里下来躲到一边,不影响他找路修明报仇。
寂静的夜被翻搅,两个醉酒的男人踩乱院子里的雪,搓着雪球互相追逐。
丁娆嫌弃不已,过来滚雪球,想堆雪人玩,刚滚好,路修明一个扛鼎,抄起脑袋大的雪球朝裴云庭砸过去。
裴萝疾步往前,伸开手臂挡住裴云庭,面前忽地又挡了一个人,正是丁娆。
路修明:……
只得将雪球举过头顶,哐当落下。
一个雪球趁机作乱,自裴云庭手中团成圆球,劈头砸来,融进路修明满脸雪沫里。
始作俑者很得意。
丁娆不看戏了,也不忍了,团了个球护夫,朝着裴云庭发动攻击,裴萝只得被迫加入。
新一轮的追击开始了。
若不是裴萝突然打了个喷嚏出来,只怕还要继续下去。
裴云庭硬生生吃了一脸雪,中止战斗。
“夫人困了,认输。”
四个人跑的热气腾腾,抖着满头满身的雪回屋睡觉。
回屋脱去浸湿的外衣,简单收拾之后,躺回床上,裴萝紧紧地黏着裴云庭,很快睡着了,脸色红润,睡相安稳。
裴云庭没睡着,睁开眼睛望向身侧,看了许久,也不忍闭上眼。
方才玩闹的热乎劲儿过去,恢复几分冷静。
关于重生的秘密,他今夜也算是试了,结果惨不忍睹。
不怪她会害怕,那时候,他是个冷血动物,而今生,在遇到她之前,他已因她前世遗愿生出血肉,学会仁慈,遇到她之后,更是一点点长全新的心脏,所以其实他早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只是过去的遗憾始终没有真正放下,才会在今天的酒后突兀地认错了她。
若要彻底地放下,只能开诚布公,让她知道所有的事,但就今晚她的反应来看,这一举动势必会伤害到她。
罢了,先好好过个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