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体不太好,萧止亦在太后处。
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晌,天将擦黑时,仍是没有消息,只有小宫女过来添上两杯新茶。灰暗一点点笼罩过来,逐渐焦躁。
视野尽头忽闪的光芒里,一个藏蓝色衣服的太监跑来,面容陌生,快步走至跟前,对他行了一个礼,道:“王妃殿下在长安殿那边有点事,太后娘娘请王爷过去。”
裴云庭再也坐不住,跟着一起过来,走到一处偏殿,领路太监道:“王妃殿下在此处歇息着。”
想进去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裴云庭正不悦,内殿里遥遥传出一声微弱的呼喊。
一刹那他全身如被抽去骨头,再也站不住,眼中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让开!”
庆林授意,上前旋转手中一把剑跟几个侍卫打了起来,裴云庭快步往前,冲进内殿,一步不停朝着那个发出裴萝声音的房间奔去。
却在黑暗中有数不清的侍卫如迷雾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手中持剑将他团团围住,正前方的屋门打开了,周仪从里面走出来。
“齐王擅自闯宫意图谋反,给哀家拿下!”
剑光闪动,裴云庭躲闪不及,根本来不及辩驳,连吃了几剑,被按倒跪下时,目光却只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她在那里,等他去救她。
“住手!!!”
一声高喝,门打开了,萧止气宇轩昂,却不见其他人一同出来。他只着了中袍,手上有伤,是用刀割出来的,血肉模糊。
“给朕放手!”萧止恼怒,转向周仪,“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看不到吗?”周仪发出一声冷笑,“整肃朝纲,收拾乱党!”
一个太监走出来,正是方才领路的那个,高声对着在场所有人道:“腊月二十五,路修明自边疆回京,刚入京城便去齐王府与齐王彻夜交谈,谈的内容具体不得而知,而后齐王闭门谢客多日不出,京中城防加固,显然有意为之。”
字字灌入耳中,裴云庭只想笑。
今夜的确是着了道了。
阿萝,都怪我,你千万不要有事。
“简直是胡说!我家王爷只不过是为了陪夫人过年!”庆林怒的不行,大声嚷。
“此是何地,岂容你放肆!”一个侍卫狠声道,一剑朝他胸口刺去。
“砰”的一声,剑尖被一柄横来的剑阻开,萧止挑开侍卫的剑,额头青筋直跳:“当朕是死的?滚下去!”
他转向周仪,努力压下怒气:“母后如此说,可有证据?朝堂政事纷繁,若仅凭三言两语就能下定论,如此岂不是太过武断?怎能让人信服?”
“信服?哀家的话难道还不够?”周仪周身冷冽,“这江山朝堂,哀家看你是坐够了!”
周仪不再搭理他,手轻轻挥了一把:“去把她带出来。”
侧边的那扇裴云庭一直盯着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一个女人从里面被硬拽出来。
她低着头,长发散乱地遮着脸,不敢往这边看,身上只套了一件男子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条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红绳子,打了结,赤着双脚,因衣服太过于宽大,走路磕磕绊绊。
路面不平,眼看要摔跤。
“这个理由够了吗?”周仪示意宫人松手,把裴萝丢在裴云庭身边。
她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裴云庭臂上还哗哗流着血,却都比不上心里滴的血,他缓缓蹲下,拉过衣摆遮住她的腿,才拂开她用来挡脸的头发,看到一双流泪的眼睛。
他最爱的明亮的小鹿般的双眼,浸在水雾里。
心如刀绞,寸寸破碎。
裴云庭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在脸颊上安慰地蹭了两下,裴萝终于肯抬起眼睛看他。
没有愤怒,只有心疼,微微笑着,高兴她好好回到他身边。
“你放心,我没事。”她定下心神,低声呢喃,“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
他清楚,萧止不会舍得伤害她。
裴云庭把裴萝扶起来,护于身后,才再次看回周仪:“太后拿我家王妃在此,究竟是个什么理由,不妨说说看!”
“你家夫人?既是你家夫人,为何此时会如此形容?裴云庭,你一个驸马府世子,蒙先皇恩赐才得以封为齐王,却不思社稷,纵容自家夫人入宫勾引皇上,借机行颠倒朝纲之事,已成事实,容不得抵赖,动手!”
萧止再也听不下去,厉声道:“都给朕住手!”
“哀家还没死!”周仪低吼了一句。
“皇上被妖女所惑,心神错乱,需要治疗,此事由哀家全权做主!”周仪扫了一眼裴云庭,又道,“对了,齐王殿下,路修明一家意图谋反,今日午后已经被收押了!你们两口子要不要也进去陪陪他们?”
“齐王收监,妖女就地诛杀!”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