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吃饭,她就在边上候着,以她这几次的观察,宴秋应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种人。
可此刻,她又太多问题困扰和需要解决的事情,于是正当姜语棠憋不住准备开口时,谁知宴秋先问话了。
“粥,还有果脯,和我很久之前吃过的很像。”
“啊?”这没前没后的话语,让本就心焦气躁的姜语棠摸不着头脑,只猜测可能是跟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里的情节差不多吧,什么富家公子哥吃到了和已故母亲做的饭类似的口味,忍不住泪流满脸之类的。她一点都没有往别处多想,只趁着这个机会接了话:“那个,宴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搁在之前她肯定是一句都不敢多嘴的,只是今日不同,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是宴秋先开口的。
一勺粥送进嘴里,宴秋愣了一下,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于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姜语棠也不敢继续说了,就在她觉得不会有回应的时候,却听到宴秋说:“你已经在问了。”
姜语棠藏不住脸上的欣喜,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昨晚上那个男人呢?是你藏起来了吗?他现在在哪里?”毕竟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话音落下,最后一口粥也进了宴秋的嘴巴,他放下碗,回看姜语棠此刻的模样,半晌才道:“你这是三个问题。”随后便起身移开目光。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可心思细腻的姜语棠却发现了宴秋不自然的眼神,顺着他盯着的方向看去,姜语棠吓了一大跳。
就在她所站位置稍偏一点的房梁上,一个大大的麻袋赫然挂着,很显然里面是人。
她不禁想起今日自己被搜家的场景,而这个挂麻袋的位置,只要王莽当时多抬头一下便能看到。
此刻,那麻袋里的人在蛄蛹着,嘴巴应该是被堵住了才没有发出声音。姜语棠回头看了一眼宴秋,只见他伸手揪了一片桌上摆放的绿植叶子。
随后,手腕轻轻一抬,“嗖”一声,叶片朝着房梁处飞出。
随后便是一声沉重的闷响,麻袋落地不蛄蛹了,只是惊的睡梦中的元宝一大跳。
自始至终,宴秋都不再说话,也没有一点起身帮忙的意思。于是,姜语棠只好自己动手将那麻袋托出了屋子。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鼓囊囊的麻袋,思考着该把这人弄去哪里。
既不能伤人性命,又要与自己撇清关系,思来想去,姜语棠最终想到了自己当初捡到宴秋的那个林子。
趁着天黑虽然有些冒险,但是根据今日的情形,那王莽既然找不到人,大概率还会再找个由头上门的。宴秋能挡下今日,可这麻袋里的人却藏不了一世,这烫手山芋早点处理的好,不然只会越拖越麻烦。
决定好了,她便开始连人带麻袋拖上板车,她先是悄悄从门缝往外看了看,确定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才托着车出门。
这一路十分安静,月亮透过云层照亮着她脚下的路,姜语棠几乎都觉得是老天都在帮助她。
她的板车很快出了城,走到了她平日里捡拾柴火的小树林。
夜里,林子里多少还是有些雾气的,因此,她不敢往里面走太多,只寻了个合适的沟渠边上停下,将那麻袋拖了下来。
从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姜语棠的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疯狂跳动,要不是嗓子眼有舌头压着,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从未做过如此刺激的事情,要不是因为麻袋里的人还活着,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杀人抛尸。
麻袋被拽进了沟渠,姜语棠气喘吁吁,转身就走。
手刚搭在板车上准备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麻袋,突然生出了一丝恻隐。想着人既然已经昏迷了,这荒郊野外要是遇到个野兽什么的,岂不是如瓮中之鳖。
于是再三思量后,她用脚轻轻踢了踢麻袋,确定里面的人真的没有醒来,姜语棠才决定解开麻袋,给人留个活口。
撤掉麻袋,里面的人四肢被捆着,双目紧闭,一直到姜语棠为其松绑时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脚上的绳子刚打开,原本如死猪一般的人突然跳起。
姜语棠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装的,她虽后悔无比但也知后悔没用。
不过好在男人跳起的一瞬间,她反应十分迅速,竟没有被按住。姜语棠飞速跑到了板车边上,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刚才暴跳而起的男人竟然双膝跪在地上,正嗷嗷乱叫。
姜语棠脑子里容不得多想一点,身上也如打了鸡血一般,拽上板车就开始往回飞奔,这一路头也不回,一直到进了家门才瘫坐在地上。
缓了许久之后,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姜语棠这才颤颤巍巍往房间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厢房门前那片树林里才有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