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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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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腾空,张良下意识环紧他的脖子,把发烫的脸埋他颈间,独属于刘邦的气息环绕他,闹得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一直到被天翻地覆地按在被褥间才堪堪反应过来,没什么底气地嘟囔了一句:“总没个正经……”

“正经啊,怎么不正经了?”刘邦看他圆润的肩头,伸手揉捏出淡淡红色,喉咙有些干,“我说到做到。”

“做到什么?”张良窝在被褥里,看着衣冠完整的刘邦,有些提防地揣摩这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殊不知这副样子如被叼出窝的幼兽,在别人眼里威胁不足,反而怜爱之心愈加满溢。

刘邦盯着他,眼睛都不眨,轻笑一声,认真道:“都听我夫君的,不要我做的我不做。”

他说得认真,做的事却一点不正经。

“你……”张良急促呼吸半晌,后知后觉懂了他的意思,“刘邦!”

“诶,在呢。”刘邦装傻回应,但属于他的气息压下来,却将将停在他唇边,若即若离,只能感受到一点清浅温度。

张良条件反射就要仰头把唇迎上去,谁知刘邦却略略一偏头躲过了,坏心眼地朝他耳朵吹气,咬了咬发烫的耳朵,惹得人又是剧烈一颤。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张良总是能感受到刘邦身上独有的那一种气息,是干燥的,清新好闻,混着淡淡皂角味,像是在阳光下晒得很久的被子,温暖得使人下意识靠近,又安心得让人眷恋无比。

这样的味道独属于这个野蛮生长于乡野的男人,张良深吸气,却还能闻到纯净气味中混着的药香——这是因为他的衣服长久与张良放在一起,那点挥之不去的药味一同浸润了两人的衣物。

是的,张良想,与此同时,这还是他的刘邦。

这样的想法把他的心与胸膛填得满满当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帐顶半晌,微微侧头,吻了吻刘邦的耳尖。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刘邦低笑,张良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有些紧张地捏住他身前的衣服,手心都泌出汗来。

气氛又热了好几分,张良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密密麻麻的空虚感让他眼角微红。

“说出来,”刘邦循循善诱,耐心十足,是逮捕困兽的猎人,“嗯?”

张良难堪地闭上双眼。

焦灼的氛围烧得人难受,就算他紧闭双眼,刘邦的气息也灼热无比,避无可避。

“进……”张良几乎是挤出来的话语,颇有种英勇就义的破罐子破摔,“进来!”

按计划,刘邦要带兵先摸黑爬上山,等第二天郦食其与陆贾前往游说。

翌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天黑。

众人依旧聚在帅帐,却迟迟不见刘邦张良的身影。

片刻后,只听不帐外传来一声罕见的怒骂,竟是从那位谪仙般的张军师口中出来的。

“快走!今天都别让我看见你!”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刘邦掀帘走进,嘴上对众人说着抱歉,脸上却笑得荡漾。

他明明已经拿“郎君”“夫君”两个称呼叫张良了一晚上,谁知大早上唤这一声像踩了张良的尾巴,逗得人面红心跳,恼羞成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旧门清的萧何轻咳一声,明智地把话题转到军务上。

最后背上一巴掌打得现在还在刺痛,刘邦不太在意地耸耸肩,继续要讲话。

商讨了半天,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却听外面略有喧哗,隐隐还能听见张良的惊叹。

下一刻,张良掀开门帘,欣喜道:“沛公!诸位!好消息!秦宫有人逃出来了!说赵高逼宫,胡亥已死!”

刘邦与张良对视一眼,霎时了然用意,一锤定音道:“详细的回来再说,郦食其与陆贾何在?不要再等明天,今日趁秦宫大乱,现在直接前去游说敌将。”

*

咸阳宫。

血腥气仍弥漫大殿,微干的血液溅射,蒙住了金龙精雕细琢的眼睛。

本是该歇息的晚间,殿内却站满了大臣,表情皆肃穆,或紧张或悲愤地盯着站在最尊贵之处的人。

赵高抚摸那枚从胡亥尸体上摘下的玉佩,用力到手指都发白,他几乎是有些魔怔地紧紧描摹玉佩的轮廓,像是要把它镌刻入血液之中。

“胡亥死了……”赵高眼眶微红,不是因为悲哀他教大的学生,而是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那样狂热的眼神让第一排的大臣几乎战栗,“他们都死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缓,生怕被赵高注意到自己。

赵高的女婿阎乐望了一圈,深吸一口气,率先行礼跪拜,大声道:“丞相,您——同样是嬴姓赵氏的血脉!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丞相登基为皇!”

阎乐的声音中气十足,言辞恳切不已,像是真真切切地在为大秦的未来着想,声音在沉默的大殿中绕梁许久。

赵高急促地喘息一声,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生于隐宫,身体残缺,花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去读书认字,终于在一朝得见圣驾,成为中书令掌管皇帝车舆。

是那一天,皇帝纡尊降贵地走到他面前,让他抬起头来。

赵高连呼吸都忘了,微颤着抬头,眼神从漆黑衣袍上绣的金色玄鸟一路向上,将泛起的华丽光泽尽数收入眼底,最终撞上这位千古卓绝之帝王的眼神,明亮锐利如剑,又沉静包容如海。

赵高连忙又埋头跪拜。

“听说你精通秦律?”皇帝问。

“大秦律一直存于奴心中,不敢有一点错漏。”

“哦?”皇帝颇有些惊讶,“自己学的?你认字?”

“隐宫苦闷,秦律精妙,奴求知若渴。”

皇帝本就常以秦律事无巨细皆有法式而自得,闻言极其明显地被取悦了,勾了勾唇,转身离去。

赵高看着玄鸟渐渐远离,额头的汗在地上滴出几个圈。

“送去教胡亥吧。”皇帝顿步,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宦官,“这人还不错。”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此与那只精致的玄鸟一同深深刻进赵高心中,再由经年累月的反复琢磨,最终铸成如今的结局。

赵高回过神来,看着座下百官,太懂嬴政为何寻仙问道只求长生了。

没有人能抗拒滔天权势,在站上来的那一瞬间,不管是谁都会被困在这座椅之上,感情、思想与行为皆戴上权欲枷锁,每走一步都是为了它。

赵高坐下来,那种满足感让他几乎战栗,他看向百官。

回答他的却是沉默。

除了阎乐,所有人都低头不从,昔日被指鹿为马吓得溃散的百官,今日却破天荒地硬气起来,只用沉默带给他漫长的拒绝。

这就像一桶凉水,把方才还兴奋的赵高一下子泼得手脚冰凉,清醒无比。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只见大开的殿门前一道身影挺立。

赵高面色发白,只觉天旋地转,直到门口传令的宦官清了清嗓子,抖着声音朝里面通报。

“公子婴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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