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俺去翻翻土,指不定明年开春就下雨了正好播种”,沈老大冻坏皲裂的脸上憨憨的笑着应付,迎头出去就碰上了正好归家来的沈词。
“词哥儿,你咋回来啦”?
沈老大的声响惊动了沈老太太赶紧放下活计冲出院子,哎呦喂可不就是她聪明的小亲孙回家了,“奶的乖孙孙哎,快进屋外头冷”,沈老太太扒拉开碍眼的沈老大拉着沈词往院里走。
家里头因为沈词的回来都从床板上爬起来,外头冷再加上吃不了干的顶肚子,最少消耗的方式就是窝冬,草杆子塞的做成的草杯子不是很保暖但小伙子多睡一块阳气足也挺能抗寒的。
“啥!书院要闭门了”,沈词娘头一个慌了,其实三房压力很大,因为举家都在供养自家儿子,所以沈词爹娘一般家里活计争做的多,就是为了给妯娌们一个心里平稳的安抚,如果沈词最后没什么质变的回报那这几年家里省吃节用的付出就一场空了,怕是要闹起来。
他们夫妻俩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沈词下场录考的时间,突然的大旱愁的夫妻俩担忧今年的录考不办了,虽然确实没了声响夫妻俩就觉着对不住兄弟妯娌自觉有愧的沈爹去了县城找脏活累活的干,沈词娘还接了倒夜香的活,可惜突然城里风寒流行还要封锁入城,夫妻俩下岗了。
“奶奶,阿爹阿娘,舅舅舅母,如今这形势录考已是不能,我要远行些时日随老师师兄们一道游学,这里是书院照顾我等分到的两袋豆子可顶些时日,左不过两月若是不成我便回来找份城里活计反哺家里”,沈词跪在沈老太太身前磕头承诺。
他不能说明真实目的,毕竟在未定向之前知道的越少越好,若是那让老师出山的新地是个能活人的好去处,他沈家倒时便可搬迁过去,别说什么故土难离,落叶归根,没活头的地方自然要跑。
三房屋里,沈阿娘哭的眼眶通红,磨砺的手掌摸着沈词的手背,眼里都是对儿子的心疼。
“儿啊,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病的多别往人多的地去又有劫道的匪子别独身走,机灵些能逃命的怎么做猪狗都成”,唯有父母至亲才知晓沈词心里的压力,因为要尽快反哺家里他不管昼夜的苦读,抄书挣粮食送回家里贴补,他也不过十三的少年郎,肩膀瘦削却已满腹愁苦自消。
出行的前夜竟然下起了一场雪,都说瑞雪造丰年,可是如今田地空空如也瑞不了什么,而已经被病魔祸祸的老百姓脱离故土的流民们没有了喜悦只剩下对寒冷对风寒的惊惧,没有了力气没有了多余的种子去伺弄播种田地。
天灰亮的风雪里六架马车消失在雪地里车轮的痕迹很快被雪花覆盖。
风雪夜里才是最难熬的,不止人,就是马儿也受不住,从六匹锐减到最后一匹,他们此行除了郑融七人,便是像沈词这种有心性天赋好家里贫寒的六人,一共十三人挤攮在一处车厢里,人叠人的热倒是热火了些就是不好放松歇息。
直到最后一匹马也倒下的时候,距离黄盘已经很近了,呼呼呼西北风肆虐风雪倒卷如四散的盐粒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们艰难行走在雪地上,每一股寒风都带走他们为数不多的温度。
“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黄盘了”,郑融高声呼喊嘴里立即一股寒风夹带雪花入腹,直到有人实在受不住的倒下被人背起继续走,就在沈词以为自己要客死在冰天雪地中,失信于家人,眼前浮现他阿爹阿娘红眼担忧的脸庞时,突然雪面震动。
紧接着一队银光闪闪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的重骑兵轰隆而来,平时吃的好长的彪壮又被皮革锁子甲保护被铁蹄钉保护的马匹根本不畏惧寒冷四蹄子狂奔驮着背上的林承忠等一千骑兵。
“前方可是鹿鸣学子”!
林承忠整个人连着面孔都被一身锁子甲覆盖,甲下是皮革,皮革下是毛衣,再加上油水足训练的厉害男子阳刚热气腾腾。
有救了,沈词努力睁开眼睛,看不清只觉着反光刺眼,只有铠甲摩擦的咔咔咔声。
“上马我等护送你们到黄盘”。
原来林承忠这队重骑兵除了领命接应他们之外更多的是趁着风雪在进行雪天作战训练适应天气恶劣的战场条件,大庆的每一兵种都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裸体的训练拼杀。
一入黄盘关卡,沈词等人就被放在暖和的炕头上,盖着保暖柔软的羽绒被,喝上一碗姜糖水,沈词晕乎乎的被热情的照顾着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心里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