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啊。
实在想不到,在这样漂亮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多灾祸。
时影四处张望着,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里大概就是她所找的地点了——只不过她尚未发现那个神秘的入口。
尽管时影再也回忆不起来这一幕与当下的心情了,但她在未来却能清晰地记住这一刻的神奇“预感”,一种被命运推搡着前进的感觉。明明没有依据,但偏偏这就是现实。
在那个时候,时影已经不再为这样的“预感”而困扰了。一切被解释。
她是一个“提壶人”。现在的她正在逐渐觉醒提壶人的身份,只不过她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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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杂乱的草堆后面,时影发现一个人造的树洞。
实在是太容易分辨了,一个已经被雷击烧焦的树木,是不该拥有这么繁茂的树枝的,生命与死亡并不会同时存在。因此,她轻而易举地钻进树洞里,果然看到一条蜿蜒向内的小道;或者说,这仅仅是一个洞。
洞里黑漆漆的,月光也没能透进来,什么都看不见。
再去拿灯也并不现实,时影只得把摸索着往前走;幸好她长了双好眼睛,在黑夜里依稀能看清一些。不过很快,她口袋里就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时影掏出来一看,发觉是早晨无意中捡起来的玉扳指,正在漆黑一团的洞穴里散发出莹莹绿光,虽然并不明亮,但起码能够提供一些微小的光线,也能够让时影不至于那样不安。
水滴的声音变得清晰,窒息感与潮湿感变得明显,时影意识到,大约是快到最深处了。
很快,拐了个弯,她就差点撞在一个大铁门上。
“谁?”有人小声地说。
这么晚了,竟然还没睡。
而且她真的过于敏锐了,时影自认为没有发出什么剧烈的声响。
感叹了一句,随后时影猫腰往两边躲了躲,逃过她的视线。清醒者站起身,她精力尚好,腹部也看不出肿胀,看着似乎与寻常人差不多。
见没人吭声,清醒者走到铁门边,使劲拽了拽门锁,最终发现它的结实程度并非自己能够毁坏,于是沮丧地回到位置上,继续无望地看着天花板。
这个锁孔——
看上去和放在铁缸里的钥匙有点类似。难不成仍旧是那三把钥匙之一吗?
时影正在深思,就听见门内关押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大约是某个女人在责怪清醒者把她们吵醒。
“我是听见外面有动静。”清醒者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她的确听见了,只不过没有证据。
“切。”几近临盆的女人冷哼一声,随即托着肚子坐起来,斜睨着清醒者,“明明是你不乐意待在这里,找了无穷无尽的借口。”
“……”清醒者有些恼怒,“谁愿意待在这里?你也不看看你瘦了多少?!整个人除了肚子就是骨头,每天吃多少吐多少,吐出来的全都是血。你的丈夫拿着你的血在外面吃喝/嫖/赌,把你当作彻头彻尾的吸血包,然后你自己一个人悄悄死在这个山洞里,头发和牙齿全部掉光。即便是这样,你也想要留在这里吗?”
临盆女人有些羞恼,似乎被拆穿,又咬着牙说道,“我乐意,我能生出这么多漂亮的宝石,能给村子换来食物,怎么不乐意了?!”
清醒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
她不再继续反驳,反驳已经无济于事。
临盆女人只是依靠着这样的念头来勉强安慰自己活着。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她的生命其实毫无意义,赖以生存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时影小心地躲藏着,一边思考这段对话。
她为这个村子感到绝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念头一阵又一阵地涌上来,随后只想着放弃——既然她自己都不想着拯救自己,她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
倘若是为了其他人呢,为了自己。这是为了一群人的未来,而非单独只为这个女人。
"我看到你了,小朋友。"
清醒者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隔着栅栏对时影说。
时影瞬时被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探险。”时影编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她甚至都没有多想。
“算了,既然看到你了,我就好心劝你,早些离开这里。”清醒者说着,忽然眼神锐利地看着她,“等等,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时影诧异,“我有什么办法?”
也是。
清醒者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兴许你真的有,小姑娘。”
时影对视回去,一种猛烈的危机感瞬间席卷而来。
两人僵持了一阵,清醒者忽然开口了。
“你是从女巫塔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