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敏娟一阵激动过后也冷静下来，她低笑着让萌萌别整日盯着外卖软件刷刷刷，偶尔也和男友换着做做饭、多少积累点生活常识；她按着欧仲霖的思路推测，轻声给萌萌解释道【萌萌，你先仔细读一下小毛子今天收集的笔录，其中是不是有提到她们带了什么吃的？比如，馄饨啊、饺子啊、团子啊、还有赤豆粥啥的，对吧？按习惯，大部分有些生活常识的人，现做现吃口感更好的菜品一般都会选择先吃掉，比如冰完再煮很容易烂掉的薄皮馄饨，裹了黄豆红糖粉的糯米团子，和本来就熬了很久的赤豆粥；而能放得更久一点、冰上几天再热了吃也没啥影响的，如果不急着吃那就顺手先扔冰箱里冻着，比如，饺子和八宝饭这类。下午走访中我接触了好几名清洁女工，她们基本是生活中节俭惯了的中年女性，有家有室的，所以肯定不会随意浪费食物；她们把其他工友给的东西带回家后，不管是随后几天自己随便热一下吃了、还是为了能少做顿饭和家里人凑合凑合吃了，都有可能把这份八宝饭留到最后吃。而现在我们赌的、哦，不对，是欧队想试着赌一把的，就是中间这天把的时间差和其他可能性了。那位领班既然会给小毛子说味道不错应该是已经吃过了、包八宝饭的保鲜膜应该也一并扔掉了；但同一班的其他九个清洁工呢？万一就有人把东西留到今天还没吃或刚吃了呢？现在其他方向的取证工作都没取得有效进展，期限就在跟前，眼下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赌一赌这九分之一的概率了。】

萌萌明白过来后也是激动万分地点头称是，欧仲霖对向义昭展示出的反应能力和调度能力深感欣慰，心中颇有一股“我滴好大儿终于出息了”的感概；而后又听得罗敏娟和萌萌的窃窃私语，这才接话道【娟姐刚才有提到一点，其他清洁工反映这名身份不明的可疑女性双手很白净、看着不像是干活的人；我就猜她在给别人分发八宝饭的时候应该是午休，一班人已经齐聚在休息室准备吃饭了、而且都摘下工作用的手套并认真洗过手了，所以当时别人才能认真观察她的双手，而在保鲜膜上也定能留下她的指纹；还有一点，因为从她的角度认为这餐饭是吃定了，饭后所有的保鲜膜一进垃圾箱，最后什么都不剩；但她千算万算肯定没算到裕隆百货的经理竟然还是个有心的领导，半路杀出一顿免费的冬至节日大餐，她再要收回八宝饭或者说是外面的保鲜膜已经来不及了。可她肯定还是抱着希望，觉得其他工友回家后会及时吃掉当天各自分享的食物并处理掉垃圾、或者案发后警方可能不会得知这条细小的线索、而即使得知后也不一定会那么快想到及时收集保鲜膜这一层上来；所以这就是我们非常难得的、也可能是唯一能将庄瑾雯和爆/炸/案联系起来的机会了。】

欧仲霖一顿、灌了口黑咖啡，接着道【我们退一万步说吧；最坏的情况，如果这回搜证没有找到任何实际证据，比如垃圾都丢了或指纹提取不成功，我们大不了就回到原点、重新开始筛查所有证物嘛，那最后抓到谁头上就算谁呗；最好的情况，如果找到了我们预期的证据，而且上面的指纹就正好和庄瑾雯的指纹匹配，但庄瑾雯已经不止一次言之凿凿地否认她上周日出过家门，那不就证明了我们刚才的假设成立么？而折中一下，如果获取的证物上确实有指纹、但不是庄瑾雯的，那再回到大姚之前的假设和思路，可能还是团伙作案嘛，我们逮着一个后仍可以顺藤摸瓜；只要先找到这个留下指纹的可疑人员，再挖出其团伙不难，头尾这么一掐，不就齐活了么。总之，反正现在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呗；不论我们查到或没查到什么，对案子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不紧不慢地解释完自己的考量，末了欧仲霖还不忘和大家玩笑道【哼，我说，你们这班人啊，不是老想让我这个名誉“欧皇”赶紧发发功、显显灵么？那我到底灵不灵，就显给你们看呗。到时候灵验了，回头发了奖金，全给我挨个儿请客啊！】

案情分析到了这一地步，大家也都抱着看天吃饭的心态，一致跟着组织走、相信欧仲霖的经验和判断；不过大家心里更是门清儿，要侦破爆/炸/案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那薛定谔的指纹线索，与其呆坐着干等，不如给手上找点事儿做，又各自梳理起手头的资料和政务，试图尽量找出点能指向可疑人员真实身份的其他线索，以及嫌疑人庄瑾雯那尚不明朗的犯案动机，顺便再抽空总结汇报一下昨天散会前欧仲霖布置的任务进度，反正目前除了以上点出的种种迹象，还真没有能往下深挖的调查方向；比如，其中向义昭最心心念念的一点，楼上【荣福斋】的投毒案和楼下【裕隆百货】的爆/炸/案是否有关，但目前确实没有发现魏茗芳、游晔，庄瑾雯等人之间有任何交集或联系；反而更像是欧仲霖先前所推测的，两头是阴错阳差地撞一起了；说点不中听的，昨天恰逢阴曹地府的生死簿年末清理坏账呢，阎王爷一打盹儿，吴家三代人上下好几口，不知被哪位突然开窍的判官那么大手一挥，给一笔勾销，嘿、一锅里头烩了。

欧仲霖下午让萌萌优先调查的关于魏茗芳和庄瑾雯的背景资料，不过还未整理好，而且痕检组从魏茗芳和游晔二人的住处所获取的证物也未全部检测完毕、目前没得出任何对案件有突破性贡献的结果。在欧仲霖示意下，向义昭又往下布置了两项任务，第一，不论用什么方式，彻查庄瑾雯近年来的社交和经济状况，尤其是她有无与许元策以及吴褚胜/吴烨柊俩兄弟在经济上、或是其他任何方面的往来；第二，各组马上汇总一份两起案子的现阶段调查成果简报，待会儿上呈给市局两位领导汇报整体侦破进度，让组织能稍微放宽心，同时大家心里也好有个数。

至此晚上十点刚过，工作会议只能先草草收个尾，大家领命后准备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彻夜鏖战。不过众人刚起身接二连三地往外走，外面刚放下手机的毛威和文佳媛就双双面带喜色地闯进会议室，激动地齐声宣布道【欧队，向队，有、有消息了！问了一圈、还真找到两名清洁工，她们把那份八宝饭拿回去后，一个到今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吃，而另一个今天晚上才吃掉、但垃圾还没扔呢！派出所民警正前往帮忙维护、杨主任派了两队人分别赶往她俩家里提取关键证物！】如此天降的意外惊喜让众人都止住动作、脸上同时冒出一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表情，但如释重负的劲儿头尾持续不过三秒、那一股情绪猛地又掉下去了；接着从他们心底下翻上来的则是另一股硬绷着的劲儿，即接下来的个把小时里，全队都得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期盼最终检测结果能对警方的下一步行动有利。此时萌萌和荣浩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抢对方手里仅剩的那袋零食，路过文佳媛身旁时萌萌没忍住，好奇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惊叹于这世间还真有这样的巧合。

文佳媛伸手接过萌萌帮她带出来的笔记本电脑、顺便挽着萌萌的胳膊，笑眯眯地咬耳朵，回道【欸，萌萌姐，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凑巧！我们找到的那两位清洁工呀，其中一位大姐呢，是和老公从粤港市下辖某县城来务工的，不巧前几天家里人病倒了，老公先回去探病，而她周一下午一收工就坐大巴赶回老家去照顾病人了，今天晚饭后才往回赶；两口子刚到家还没歇两分钟就接到我们电话，要不是我们问起来，她自己都差点给忙忘了呢；那份八宝饭从周日晚上带回家后就直接扔冰箱最里头了，到现在还好好放着一动没动呢。联系到的另一位阿姨，她呀，离异后一人带着儿子生活；她儿子最近要参加什么竞赛，所以天天都换着花样给儿子做好吃的，而那些周日带回去的东西她热一下自个儿当三餐凑合吃了；嘿、吃到今天刚好就剩那份八宝饭了。今儿晚上她出去有事儿，就儿子自己在家温书；男孩子学习累了又饿了嘛，来不及等老妈回来做夜宵，看到冰箱里有吃的，就把那份八宝饭拿出来热了当夜宵；不过小孩子也挺懂事儿的，还知道保鲜膜不能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先把那层保鲜膜撕下来、随手放在微波炉边上，转头还忘了扔垃圾桶呢。这不、我们手里头现在至少有两份实打实的证物，要是幸运的话，只要杨主任那边能在其中一份验出庄瑾雯的或是其他随便什么人的指纹来，我们侦破这爆/炸/案就指日可待了！】俩姑娘叽叽喳喳又雀跃的声音透过门板飘荡在走廊上，是如此轻盈悦耳，又是如此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