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叫你们轻些轻些,还这么毛手毛脚!”
那小厮大声叫骂,试图掩盖重金属相撞发出的声响。
仆人也很委屈,手上还攥着那只掉下来的铜环:“已经仔细着了,只是这铜环掉了,我们也……”
话音未落,小厮便抬起巴掌往那仆人头上一削:“懒货!非要抓那铜环!这满满一箱都是银子,有多重你不知道?”说着,又看向身后道,“都别抓铜环了,抬着箱子底!”
安老板的别业很大,人工湖与抄手游廊隔了长长一段距离。
周祈安仍优哉游哉挂在石栏上,弯腰看着湖中五颜六色的鱼,手中拿着一张饼,正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扔给鱼儿吃。
只是听了刚刚那“哐啷—”一声响,鱼儿已四下逃窜,周祈安再扔饼,鱼儿也不肯再聚拢过来。
周祈安说了句:“没意思。”便把饼递给了身后张一笛,快步跟上了前面二位老板。
卫吉刚聊到自己给安修易带来的礼物,冲老管家潘建山与账房程怀仁招了招手,两人便各抱着一个比他们半个身子还大的盒子快步走上前来。
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一对靛蓝色珐琅双耳瓶,耳部是鎏金工艺,看着华贵无比。
卫吉道:“听闻安兄的母亲明年整寿,这是去年太后五十寿辰,皇上专门命邢州窑烧制的寿瓶,一共烧了二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窑里挑了一对成色最上等的献给了太后,剩余的本应销毁,被我偷偷藏了一对。”说着,对安修易身后两名仆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名仆人便走上前来,微微欠身,而后各抱走了一个盒子。
“我母亲……”说着,安修易目光直直跟着那珐琅寿瓶走,简直挪不开眼,“我母亲哪消受得起这等好东西。”
如此精湛的工艺,又是献给太后的东西,今年他压箱底的宝贝便是这对珐琅寿瓶了!
他们一家都是俗人,拿回都城换一套家宅献给母亲,恐怕母亲会更高兴。
安修易连连道:“太贵重了,这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卫吉道:“一点心意,愿咱们的生意来日方长。”
“定然,定然!”说着,安修易又看了好久,这才抬头问卫吉道,“我银子都已经备好了,咱们何时易货?”
“我随时。”
安修易道:“夜长梦多,不如就定明日如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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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青州秋高气爽,湛蓝的天上飘着大朵的白云。午后的气温凉爽舒适,十分宜人。
周祈安、卫吉又在别业逗留了一会儿,坐在湖心亭吃了杯茶,吹了会儿风。安修易又说晚上要请留香阁的厨子来做菜,请杏花楼的姑娘来跳舞,要请二位留下吃酒。
卫吉便道:“最近的青州不比从前,虽有周将军做倚仗,但还是低调些为好。”又劝安修易日后小心行事,喝了杯茶又坐了会儿,便与周祈安打道回府了。
回到营寨时周权、怀青都不在,大概都出了军营忙去了。
周祈安便回帐篷歇了个午觉,一觉睡到了天黑,等周权派人来喊他吃饭,他才过去。
这一下午睡得太沉,周祈安乍一醒来脑袋仍有些懵懵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进了中军营帐见周权、怀青已经到了,周祈安走到一旁洗了把手,这才走过来坐下,又打了个哈欠道:“真是睡懵了。”
周权给他盛了一碗汤说:“吃饭吧。”
大家近日都有些劳累,营帐内只闻轻轻的碗筷碰撞声,一餐饭在沉默中结束。
张禧杰进帘收走了餐盘,过了会儿,纪千川又两手拎了一壶茶进来,后背挺得倍儿直,妥妥地把茶壶放到了桌子中央。
周祈安捏了捏纪千川日渐肉感的小脸儿道:“挺上道啊!”
纪千川还挺有脾气,有些嫌弃地把脸颊从周祈安的两指间抽了出来。
周权看到这小孩儿便又想起了孔若云和纪千峰,问了句:“檀州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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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水县。仙云阁。
仙云阁是檀州第一青楼,听说孔家商队一入檀州便在仙云阁下榻,包的是仙云阁最上等的卧房。
因为这青州土财主的到来,这阵子的檀州可以说是空前有趣。
听闻这孔老板第一天在仙云阁下榻,晚饭点了一盆羊汤,堂倌把羊汤端过去,此人尝了一口便直接吐回了碗里,大声道:“这就是你们檀州的羊肉?腥骚难食,倒不如我们青州的羊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