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案子有疑点,凌途锡的眼神带上了几分锐利。
“立刻回去检验一下药物成分。”他交代了一句,又问吴丽,“发现尸体的人,叫什么来着?”
吴丽赶忙指了指外面:“何澜,是死者何威宇的长子,我们让他待在自己的卧室了,在走廊的另一头。”
凌途锡沿着走廊去何澜的房间,目光扫过墙上的复古壁画、昂贵的大水晶吊灯和一楼客厅精美的地毯,又注意到,从这条走廊可以清楚看到别墅的大门,而在大门内侧顶部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那个开放性的大客厅。
“何先生,我是吴丽!”吴丽敲了敲何澜的房门,在得到回应后推开。
凌途锡习惯性拉了拉褐色短风衣的衣襟,进门后动作忽然僵住。
而何澜看向他的目光同样惊讶,裹着睡袍站了起来:“是你?”
凌途锡的脸突地就黑了,但碍于警察身份和下属好奇的目光,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进房间,对何澜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何先生。”他几乎是咬着牙,“你好,我是市刑侦支队二大队队长凌途锡,有点情况想再跟你了解一下。”
何澜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轻笑:“哟,这才三年没见,当队长啦?”
凌途锡不想提三年前那件事,更不想见这个人,他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黑历史,每到夜深人静回忆起来就想咣咣撞墙。
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碰面,更想不到,他居然会是何家的长子。
权势通天的何家公子,犯得着钓自己这个小警察玩么?
凌途锡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愤怒,身体紧绷着,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暧昧又刺眼。
他从吴丽手中接过笔录,恶狠狠翻到空白页:“何先生,能否跟你聊一聊家庭医生?”
何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起身去浴室拿出一条毛巾递过去,示意他擦擦脸上的雨水,接着像是跟熟悉的老朋友聊起了家常:“他叫秦满,为我们何家服务十年,医术不错,我父亲也很信任他,给他开了很高的薪水。”
他顿了顿:“我是不是废话有点多了?凌警官主要想问哪方面?”
凌途锡冰冷的目光审视他几秒,说:“提供一下他的住址。”
“我都提供名字了,你们自己查嘛!”何澜眯着眼笑起来,“我只知道他住枫叶区,具体不清楚,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别墅这边,哦,对了,有次聊天他无意中提过,他在本地没亲戚。”
凌途锡对吴丽使了个眼色,她就机灵地跑出去查地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凌途锡突然不太自在,总感觉对面何澜的眼神充满了打量,他低头在本子上胡乱记了几笔,告诉自己别在工作时失态。
“他昨天在吗?”
“在。”
“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我不清楚,昨天下午我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
“晚饭也是在房间吃的吗?”
“没吃。”
“为什么不吃?”
“身体不太舒服,睡觉来着,特意跟阿姨说过不要打扰。”
“所以一直睡到凌晨才醒?”
“嗯,准确地说,是被雷声吵醒的。”
“你说你听到走廊有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
“风吹药瓶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然后呢?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比如,有其他人擅自进入别墅?”
凌途锡迫切地发出一连串的追问,但这次却没等到何澜的回答。
何澜冲他扬了扬眉毛:“不是问秦满的事吗?怎么问到我身上了?”
凌途锡冷笑了一下:“别多想,只是想还原一下现场情况。”
何澜勾了勾唇角,没藏住眼底的那抹揶揄。
凌途锡停住正在记录的笔,往本子上轻轻顿了顿,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穿过湿漉漉的刘海,跟他在空中交汇。
“轰隆——”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亮如白昼。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的时候,吴丽回来了,何澜慢慢端正了身体,凌途锡也收回强势的目光。
单纯的实习警员完全没发现房间里的暗涌,她轻快地走到凌途锡身后,歪着脑袋看他手里的记事本,看到他在“下午”两个字上画了很重的横线,差点把笔记本都划透了。
凌途锡问:“能再说说你父亲的病吗?”
“我父亲……他很多年前得了哮喘,随时要命的那种,这些年一直是靠药物维持,可能是年纪大了吧,今年春天开始就变得格外严重,连公司事务都管不了了,每天药不离手,但还是连说话和喘气都费劲。”
凌途锡点点头,他刚才在何威宇的卧室看到了一台小型吸氧机。
“说到公司。”他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是你弟弟在管理?一般不都是长子首先继承吗?”
何澜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在旁边的圆形茶几上:“我心脏不好,公司那么多事情我应付不来,会死。”
半开玩笑的语气,似乎死对他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却让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同时有点不自然。
凌途锡的气消了一大半,看清楚了那个药瓶的形状,疑惑:“心脏病也用喷雾?我以为都是那种含服的药丸。”
“以前的确都是药丸,这是秦医生上个月从国外弄到的新药,别说,效果确实不错。”
他拿出的药瓶除了颜色外,跟死亡现场那个药瓶一模一样,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我能看看吗?”说话时,凌途锡已经抬起了手。
“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凌途锡的手停在半空,有点尴尬地想要收回,却听何澜突然软着嗓子说:“但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