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黑夜笼罩在梁都上方,夜风吹拂草木发出阵阵簌簌声,在寂静的府上犹如鬼魅在低笑。
“三叔,你说的可真?”书房内,素衣女子披散着长发拧眉道:“陛下要废太子?”
“太子近来连连被弹劾,陛下今日当朝怒斥其狼子野心,我观不妙啊。”年长男人扶额摇头。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微弱的火光下隐隐可见二人担忧的神色。
“陛下年事已高,太子册立已有十余年,若在此时废太子,于朝局不稳。我们元氏不能参与到皇室斗争中,下个月你就回西北,无诏不回。”
素衣女子身形挺拔,神情严肃,孤独的火光照不出女子的肤色却能让其脸上的伤疤显得愈发可怖。
伤疤与嘴角相隔两指,延伸到下颌。
女子闻言思忖了片刻,抬步靠近男人,低声道:“三叔,宣王一党如日中天,若此时拉拢元氏,我们何不顺势而为,得一份从龙之功?”
“不妥,现下你羽翼不满,首当要紧的是先蛰伏,再求利。”男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现在不是出头之时。”
“但若任凭郭氏出头,唯恐未来他们会是元氏的劲敌。”
“郭氏,那是宣王妃母家,退一万步说,宣王真的成了,到那一步,宣王对郭氏的忌惮会盛过元氏。”
女子面不改色,微微低头虚心听从三叔教导。
两月后,太子谋反的传言愈演愈烈,而皇帝已经一月余不曾召见。
终于在某日丑时,太子于深夜起兵谋反。
寂静的都城内,地面上石子不断翻滚,震得流浪的犬儿惊恐,向远处发出声声吼叫。
犬吠声在空荡的街上传来回音,随后淹没在刀光和马蹄之下。
厮杀声震醒了夜晚的街道,百姓躲在门后、窗内、被子中,捂住耳朵害怕听到一点兵刃相交的声音,仿佛这声音能够取走自己的性命。
宫城内,太子带领禁军突袭宫中守卫,所经之处皆是宫人尸身,血腥气刺激宫中的飞禽走兽躁动不安。
很快他们来到皇帝当夜的住处,皇后寝宫。
“父皇!儿臣有要事觐见!”殿外,太子着明黄色华服手搭腰间长剑,神情漠然,禁军在身后严阵以待。
一个时辰后,宫城内,瓦墙下,堆满了想要逃出皇城的宫人尸体。
宫殿内的清池已被禁军的鲜血染红,同样被染红的还有这片墨色的天空。
熊熊火焰旁若无人地跳动,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在破坏昂贵砖瓦。
而宫殿的主人被宫女搀扶着,一步一喘地走向宫外。
“陛下…陛下可安好?”皇后颤抖着声音,惊惧与惶恐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回皇后,父皇很安全,儿臣的贴身护卫都派去父皇左右了。郭将军的冲骑营暂时接管禁军,守卫宫中各处。”
宣王在一边搀扶着不安的皇后,弯腰向皇后回话,语速缓慢而恭敬,“这里有儿臣收拾残局,母后请安心。”
“你做的很好,宣王,太子自焚,以后,你要多多为陛下分忧啊…...”皇后用力捏了捏宣王的手,意味深长。
宣王目送着年迈的皇后颤颤巍巍离去,在其身后恭敬行礼。
“浣奴。”
一亲卫悄然出现在宣王身侧,“王爷,东宫已经控制起来了。”
“嗯。该怎么做,你知道。”宣王转身负手而立,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光,薄唇轻起。
“属下明白。”浣奴领命而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宣王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任凭火光倒映在眼眸中。
东宫,浣奴正用丝绢擦拭一柄白玉锥刺,脚边是年幼的皇孙和太子妃,二人躺倒在血泊中。
“锥刺约一尺长,二指粗,玉白而润,刺身里藏了一点红质,摸上去有一丝暖意…...是传闻中的弑君之器,玉衡,呈给王爷。”
“是!”
将白玉交给旁人,随手扔下染血丝绢,只一眨眼便消失于黑夜。
今夜过后,皇帝命宣王彻查太子谋反一案。
“住手!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里可是仆令大人的府邸!”数十名黑甲士兵破门而入,府内的小厮们吓的双腿发抖,想要阻挡却不敢迈步。
“中廷卫办案!柳仆令与太子勾结,证据确凿!已押入诏狱!现捉拿其家眷,反抗者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