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唐晴的计划,她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见伍六一。在见不到伍六一的时候,则要去找袁梦叙叙旧。但被姐姐和母亲撞破之后,亲眼见证了失去了自由的姐姐,有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前车之鉴,也算是给唐晴敲响了警钟。回家次日一早,从胡玉梅处拿到唐立军的联系方式后,唐晴没给自己太多犹豫的时间,便将电话打到了部队去。
这么多年来,胡玉梅忙于自己的事业,唐立军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有人“探亲”的待遇了,忽然接到电话,听闻小女儿要来看自己,他心中欢喜,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于是,在唐晴回到L市的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前往唐立军所在部队的车子。
这是唐晴第一次真正地靠近部队,许是因为在她的计划中,她也迟早要进入到这样的环境中,对于这趟旅行,除了忐忑,更多的是欣悦与紧张萦绕在她心头。她的手紧紧地攥着,眼睛盯着窗外,看着外面一点点变得荒凉,一点点变得原始,又一点点变得整齐,变得庄严,身体不自觉一点点坐正,然后,充满期待地踏入了这片承载了她梦想的地方。
开车的兵停了车,唐晴立刻也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那兵是唐立军派来接她的人。虽不爱说话,但是眼里却很是有活,停好了车子便主动下车去开了车门,伸手轻松接过了唐晴带来的大包小裹,带着唐晴来到了门口的警卫处登记信息。唐晴将自己的证件交了上去,核对过身份后,警卫对唐晴敬了个礼,示意他们可以进去,唐晴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这里是唐团的办公室,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唐晴双手接过了水杯,对这位一路上对她关照有加的兵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那兵看着唐晴连连摇头,而后低下了头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唐晴原以为自己不需要等太久就能见到父亲了,可是,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又远,来来回回,唐立军办公室的门却始终未被推开。唐晴看着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开始在这间十来平的小办公室里转悠。直到她的注意力被唐立军办公桌上的一个档案袋所吸引。
牛皮纸档案袋口,一张封条上正是两个令人看了就不由得紧张的字“绝密”,也正是这两个字,引起了唐晴的好奇心,她将档案袋翻到了正面,只见上面姓名一栏,是用黑色钢笔写下的一个看上去很有意思的名字——齐桓。
齐桓?正在备战高考的唐晴脑子里飞快略过了“一箭之仇”、“老马识途”一类的典故,然后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人家那是齐桓公……楼下,车子刹车的声音响起,唐晴将那份档案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唐立军的办公桌上,跑到床边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却一个人都没看到。正当她因为失去探索目标而感觉失落的时候,又是一阵皮鞋踢踏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停到了门口。
唐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在那人刚敲了一下,便拉开了门。
“老团……?”门口军官一身军常服,军帽带的一丝不苟,面容还很年轻,一脸笑容灿烂,原本要说的话已经说了一半,却在看见开门之人的时候,匆忙中断,脸上的神情也从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喜悦变成了一脸稳重模样。
“请问,这里是唐立军副团长的办公室吧。”
唐晴侧身给来人让位置,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你好,这位叔叔,是来找我爸爸的吧。他在忙,还没回来。您先请进吧!”
来人倒是也没觉得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进了屋子,坐在了沙发上,仰头看着唐晴“你是唐团的大女儿?”
唐晴面对来人的方向站着,两人之间隔了张茶几,活脱脱就是严肃的中学老师和正在听训的学生。
“我是他的小女儿。”
“小女儿?”他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了他们这样的站位关系有些古怪,连忙招呼唐晴“你坐,别拘束!”
唐晴看着坐在双人沙发正中间的人,淡淡无语,心里想的是,这人多大脸,一屁股占了两个人的位置,还好意思招呼别人,还坐……坐哪啊?坐茶几上吗?
那人像是一眼看透了唐晴的眼神,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连忙往一边串了串位置,将另一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过来,坐这吧!”
唐晴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这人身边。人还没坐稳,就听那人开口“没想到一转眼都长成个大姑娘了,小晴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还叫过我爸爸呢!”
唐晴觉得,这沙发,不坐也罢……哪来的神经病啊!
她想了想,又仔细想了想,再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很惊讶地
.发现,这人说的事情,自己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果然就是骗人的吧!这个叫袁朗的军人看着也就二十啷当岁,自己小时候,那就是十几年前,这人怕是也就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可能……骗子,绝对是占人便宜的大骗子!
“诶?你不会忘了吧,你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闹离家出走,是我给你带回去的,还请你喝汽水儿来着,哦,后来还托唐团给你带过一个铅笔盒。”
唐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军官,眼前的面容与小时候那个在地上打滚哭泣的大哥哥的面容完美重叠。她现在当然能想明白,当初他那么做大概率是为了哄她不要再哭,可现在想起那个情景,心里全然没有了小时候的着急担心,只有一言难尽。
说起来,这人其实也挺抽象。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扛上两杠两星的……
袁朗这边嘴都说干了,面前的小姑娘仍旧不发一言,他想,这姑娘怕是已经将他忘记了,说起来,事情也过去十来年了,记不得也正常,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探望唐团长的?”
唐晴点了点头“趁着高考前最后一个暑假,过来看看爸爸。”
“你还在唐团老家那边念书?”
唐晴有些诧异,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但她也不想多问,毕竟,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长辈罢了,没必要知道的太多,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