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泥瓦房中,被明确地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几根顶天立地的木棍直接与房梁相接,下面用水泥与石块围出了一个围栏,围栏中间开了一道木头门,透过那木头之间的缝隙,能看到食槽的一角,里面时不时“哼哧哼哧”叫几声的猪吃饱了便开始豪气地探出头,看向了这破旧房屋的另一边。
另一边,是一个不算高的干草垛,草垛中间,头顶红冠的大公鸡昂首挺胸,迈着从容地步子走到了草垛中间,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躺在那里的姑娘。
阳光透过狭窄的天窗投射进屋中,刚好照射到了姑娘的脸上,惊扰了姑娘混沌的梦。
唐晴睁开了眼睛,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有了一瞬间的迷惑。她想要抬手按压一下抽痛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绑了起来。
随着她对周遭环境有了一个简单的认知,混沌的思绪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昨天,在她上了那辆“拼车”之后,一路上,都在跟副驾驶的那个“热心”的姑娘聊天。那姑娘说她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家就在郊区,眼下放暑假,也是着急要回家,又问唐晴是不是也是放暑假回家。
唐晴这一天积累了无数负面情绪,乍一听有人关心,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一天的倒霉经历全都说了。两人一路互相询问了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约定过几天一定要结伴一起去市里逛街吃饭。
唐晴觉得自己运气也是不错,这一天之内,就认识了两个好朋友。说说笑笑,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唐晴觉得似乎有点不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已经黑了。唐晴看了下手表,这才发现,这车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她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眼见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荒凉,她莫名开始觉得心慌。
“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司机师傅还没说话,倒是坐在副驾驶的姑娘先开了口“就快了,诶,对了,你渴不渴啊?咱们说了一路,你要不要喝点水?”
唐晴早就渴的不行,她接过了那瓶水,开封之后,便一口气灌下去了小半瓶。觉得口中的干渴解了大半,她便拧好瓶子,重新靠回了椅背,继续看着窗外,期盼能快点到家。
可是她盼啊盼,窗外的景色却是越来越荒凉,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不然眼前怎么会一阵阵的发晕呢?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却觉得这睡意来势汹汹,好像都要睁不开眼睛了。
不,不对。
今天虽然疲惫,但是这点运动量跟她在学校时的训练完全不能比,怎么可能会困成这样。她甩了甩头,按压着太阳穴,却毫无用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好像……中招了。
她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拍了拍司机的靠背“师傅,能先靠边停一下吗?我头晕,想吐。”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唐晴一眼“先喝点水压压吧。”
唐晴担心打草惊蛇,听话地拧开瓶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却是假装恶心,直接呕了出来。
司机皱眉“唉!你别吐车上啊!”
唐晴没管她的话,又是“呕”地一声。
那司机将车子停在了一边。
副驾驶上的姑娘对唐晴说“哎呀!我陪你下去吧!”
唐晴跌跌撞撞地下了车,连忙往路边跑,又是“呕”地一声。
那姑娘又拿了一瓶水下来,一边拍唐晴的后背,一边道“快漱漱口,再喝点水压一压!”
唐晴趁她拧盖子的时间一手刀劈在她得到后颈,而后便死命地往前面那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片低矮的厂房的方向逃。
那里应该有人的,只要有人愿意帮她,她的危机就能解除了。就算没有人,总该有掩体的,只要能躲,只要不被抓到,她就还有机会。
……
很久很久以后,唐晴回忆起自己生命中的前二十年,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似乎总是少了两分运气。每次都是在即将达成心中所愿的时候,功亏一篑。年幼时买铅笔盒的时候是这样,后来与伍六一的感情是这样,那次逃脱,也是这样。
她还是被抓住了,她挣扎,她求救,她拿出了全部的格斗技巧,用尽力气与手段,却最后还是败给了那两口掺了迷药的水。
此时,置身这处陌生之地,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她,被拐卖了。
她不敢弄出什么声音,只侧耳细听周遭的动静,确定周围没什么人,才开始想办法解手上的绳子。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在大学这三年学到的东西,感谢那每天追在她们身后逼迫她们奔跑的教官。俯身穿梭在山林中时,她心中无比紧张。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没关系,这是在训练,只是训练而已。就像平时一样,调整节奏,调整呼吸,想想看,至少你身上没有负重,这是多么轻松的一场考验啊!可以的,你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你是特种作战学院武装越野第一名的学员,这点路难不住你的,不是吗……
唐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甚至不清楚自己走的到底是通往哪里的路。她只能凭借教官们教的野外生存知识,一路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第一天,她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山上行人来回踩踏形成的小路,她不敢走这样的路,生怕碰到人,再被抓回去。她尽量远离这样的路,用植物的枝丫做出了伪装,将自己尽可能地掩藏在密林之中。
第二天,她翻过了一座陡峭的山,在山顶之上,远远地看到了公路的方向,然后再次将自己塞进了密林之中,不叫人发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