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三人远远就听到“官宣”的字样,苏呓刚想起身,被喻丹拉住手腕。她侧目,看到喻丹慢慢摇了摇头。
好吧。她又坐回去。拷问逼供这种事情有人来代劳,她倒也乐得自在。反正她只要有八卦听就行了。
于是林虑和季常殷两人携手走进来的时候,喻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在后边远远地赶教案的杨穆笔尖顿了下来,而苏呓……
苏呓依然坐在喻丹的座位上稳如泰山,甚至还有兴致伸手从旁边抽屉里抓一把瓜子出来。
也不知道满是教案和学案的抽屉里怎么会冒出来瓜子。
恐怕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第三回合,喻丹“出战”。还没等她开口问,林虑牵着季常殷的手就已经抬了起来,不“打”自招。
面对着三双眼睛六道视线,林虑刚想开口,被季常殷轻捏了捏手掌制止。
季常殷上前半步,竟像是呈保护姿态把林虑护在身后。
“我女朋友,”她说,“在一起了。”
声音酥酥麻麻的,还带着一点哑,和似有似无的笑意。林虑有点后悔自己刚没拿手机把这八个字录下来。
两句话,省略了两个主语,一个是“她”,一个是“我们”。偏偏意思没有丝毫被影响,反倒话语里多了些若隐若现的暧昧,触之即离的飘渺。
季常殷真是一个把“蛊”这个字刻进了骨子里的人。
至少在林虑眼中,确实是这样。
“嗯……”喻丹第一个回过神,“首先恭喜二位啊,”她抬手掩住唇,笑意正深,“这是……双向暗恋终于捅破窗户纸啦~”
早在温禧昨天,也就是周一,跟苏呓一起整理照片修图准备发朋友圈,意外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两人就“对过口供”了。
季常殷这边,确实没有跟她们明确讲过,说实话两个人也没有多亲密,所以她们一直不敢确定。然而林虑那边……
上次听到喻丹苏呓俩人结婚的消息的时候,温禧顺势一问,底儿都快给漏没了。
“所以,”喻丹指尖轻点桌面,“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既然彼此都喜欢,关系还那么好。为什么,当年没能走下去。”她顿了顿,“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
“已经过去了的事,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虑联想到季常殷父母的去世,不愿再触及她的伤口。
“我不知道。”喻丹敛下眸。
“我只知道,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以为爱情可以闯过世间的一切困难,”她将话语放轻,“却终究被柴米油盐挡住了脚步。”
她说,“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了的事’是否重要,也不知道你们的爱情是否那般坚不可摧。
“我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以一个朋友的心态,想要给你们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爱情其实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它幻化成了生活里爱人的一举一动,起床时一杯温热的牛奶,或者入梦前呢喃的细雨,可它的本质依然是无形的。
“或许可以把它当做一个信仰、一个愿望,却不能让它占据生活的全部。
“孤注一掷的爱情,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
入夜。
有时候夜晚和白天真的是两个世界,就比如,她们在白天温柔而理智,亲昵但疏离,可是到了夜间,克制和疏离全部化为情乱意迷。在隐秘的黑暗里,她们做一对爱人。
带着白日的压抑,带着八年久别的克制,带着情,带着欲,狐狸一次又一次爬上猎物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对着猎人俯首,却不肯称臣。
补偿般地做|爱。
像是在补偿,又像是在索取。
暧昧的喘息声上扬又下垂,潮水起落,空留一片水渍。
餍足的小狐狸终于恢复了她原本“乖顺”的模样,懒洋洋地枕在猎人的小臂。
真的好会“装”啊。季常殷想着想着忽然笑起来。
这么能“装”的小狐狸,她家的。
这么可爱的林虑,是属于季常殷的。
若非湿润着的证据还在,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乖巧”的小狐狸竟然刚才以下犯上欺负了她的“主人”。
偏主人还被欺负得心甘情愿。
有些不能在白天做的事,黑夜里可以做。那么同样的,有些不能在白天说的话,黑夜里也可以说。
就比如,略显逼仄的浴室里,水声绵绵,不绝于耳。模糊的玻璃里,透出两道朦胧的身影来。
水幕遮盖的或许不只是嬉闹吧。嘈嘈切切的水声之下,又掩埋了一场怎样的促膝长谈呢?
没有人会知道。夜色替她们蒙住了窥探者的眼睛,水落替她们捂住了窥探者的耳朵。
热气升腾氤氲,言语从缝隙中挤出,破碎成了单字。
披着白色浴袍的小狐狸再一次褪去乖巧的假象,也剥开眼前人身上裹着的雪白衣衫,倾下身去,将人按在浴缸里亲吻,缠绵。
入目是比浴袍还要晃眼的雪白。
水波荡漾着,水滴溅落,难掩春色。
迷蒙间,她将自己埋在她的颈间,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早上……说的那段话?”
回应她的是一声压抑着轻颤的“嗯”。
水面似乎晃动得更加猛烈了些。
“那你怎么看?”
回答她的话真的零碎成了单字,声音是断的,气息却还在耳边喷涌。
“嗯?”
软软的,翘翘的,恶趣味十足的一个上扬的小尾音,伴随着细长指节的滑动,似乎可以感受到水的战栗。
而她仍然不满足。
原来从前胆小如乌龟的她也可以这么大胆。
她又问她。
她问,“为什么那年家里出事,却不……告诉我?”
如果那年你告诉我了,是不是我就能克制住自己心里的任性和软弱,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分别这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