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三点,放学准时响起,老师难得没有留多余的课堂作业题,让所有人准时放学。
置身于喧哗的教室,还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韩汐缭右手托腮看着窗外。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快,往往白天还没有开始多长时间,天就又黑下来了,接着,熟悉的橘色灯光就洒落在了大街小巷。
“在想什么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宵鸢坐在了她的旁边。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之间小学就快结束了,”韩汐缭敲了敲窗户玻璃上,“这应该是小学阶段的最后几场雪了。”
“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是爷爷奶奶辈才会做的事,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开始感慨上了?”
“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吧。”
确实啊,跟之前相比起来,现在的一切确实更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没有每次发完作文以后就过来骚扰她的都泽五人组,没有把她当傻子的王新团队,更没有差别对待的老师……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现在居然全部变成了现实。
虽然班上的大多数人依然是忽略无视的态度对待她,但现在的状况,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瞎说什么呢?”宵鸢轻轻摸了摸韩汐缭的脸,“还好没留疤。”
“是你给的药好使,才没留疤。”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们……”韩汐缭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连地方台的记者都得到消息过来采访,学校怎么敢放他们回来?除非是真的不想要名声了。”
“哦。”
“说起来,那件事你家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最麻烦的地方全都被你家代劳了,至于我嘛,他们自然还是老样子,”韩汐缭的左手手指开始在桌子上画圈圈,只是话语间还是有怨怼的成分在,“我也不求我爷爷能够替我伸张正义什么的,只是这次我真的被他给恶心着了!平时骂我的时候永远是左手揣着爹,右手拎着妈,结果面对王新这个人渣的时候,他反倒和颜悦色,还跟人家赔笑讲道理?然后回到家里还是一通电话打给我爸我妈,接着挂电话以后还骂我,说什么为什么她只欺负我,不欺负别人,肯定是我做了过分的事;最好笑的是,比起我会不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我奶奶反而更担心我会破相,说什么我本来就不聪明,这下要是毁了容,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到时候别丢人但再让家里贴钱才能嫁出去,也就我妹妹每天特别小心的帮我天天擦脸上药。”
“好吧,”宵鸢眼睛一瞟韩汐缭的脖颈,“还戴着呢?”
“你说这个,”韩汐缭把一直戴着的樱花吊坠项链从衣服里捞了出来,“我挺喜欢这个的,就天天戴着了。”
“你妹妹问了吗?”
“问了,然后我就说是两元店买的。”
“她信了?”
“半信半疑,”韩汐缭把项链重新塞回衣服里,回想起这一段时间宵鸢对自己的各种关照呵护,韩汐缭握紧衣领给自己默默打气,“那个……这次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只怕连替自己伸冤的可能性都没有。”
“就只有这一次谢谢我?”
宵鸢一反常态的兴师问罪让韩汐缭感觉有点奇怪:“还,还有之前的,也谢谢你。”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宵鸢侧头俏皮的看着韩汐缭,“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打算怎么谢我?”
韩汐缭的表情一下凝固,接着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好了好了,你别那么较真,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不用你还礼的,”宵鸢从座位上站起身,对韩汐缭伸出手,“走吧,去补习班。”
“嗯。”韩汐缭握住宵鸢的手,拿起书包。
时间转瞬即逝,先是期末考试的如期而至,接着是取成绩报告单,然后就是寒假的来临。
韩汐缭的寒假和暑假的过法差不多,一直保持着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裹脚老太太的状态,每天下午端个凳子往大客厅的屋里一坐,耳朵上戴着耳机,眼睛看着烟囱,一边听音乐,一边看烟囱冒出来的烟是什么形状。
纵使冒出来的烟只能保持五米的长度,有不少在接触冷空气以后只能存在三秒钟就消失,可她还是能做到脑洞大开,例如刚刚消失的那个像马的烟和像大象的烟,韩汐缭就能把它们组合起来,为它们编一个简单小故事。
看着烟囱的烟从烟囱中冒出,遇到冷空气以后,以各种奇怪的形态消失,然后再冒出,再消失,韩汐缭自言自语,道:“如果把这个烟囱比作人的话,那它简直是个同人区大佬,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粮。”
刚自言自语道完,音乐的声音就小了两秒,接着恢复正常。
这个声音缩小韩汐缭很熟悉,是系统提示音把音乐系统截胡才会有的,拿起来一看,是宵鸢刚刚给自己发的消息: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不是吧?”韩汐缭摘下耳机,把它和手机放在床上,起身走到大门口,透过猫眼,就看到了宵鸢。
(真的假的?!)
韩汐缭强忍着吐槽的心情,打开了门。
“下午好。”宵鸢用戴着厚厚手套的右手跟她轻轻挥了挥手。
韩汐缭让宵鸢进屋里,接着关门:“这次又来找我玩的?”
“我这次是来看烟囱冒出来的烟。”
“我家那里的烟囱有什么可看的?”
“你忘了暑假的时候我说了要冬天来这里看烟囱的事吗?”
宵鸢这么一提,韩汐缭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不不,你确定要看?”
“我很好奇能让你一看一个下午还不觉得无聊的烟囱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宵鸢极其自然的走进大客厅,韩汐缭滑下一滴汗,为什么她在自己家一点都不拘束?
等韩汐缭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回来的时候,宵鸢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摘了帽子围巾手套,自己拿了一个凳子,坐到韩汐缭之前坐的位置旁边。
看宵鸢回来了,宵鸢指了一下天空的烟:“能说一下你的观看心得吗?”
“唔,”韩汐缭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其实就是看烟消散前的形状,别看这个烟没什么特别的,其实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它每次消散前的形状都不一样,而且那些形状基本能代入到现实生活中的事物上。”
“哦,”宵鸢试着把韩汐缭的说法套到这些烟上,马上就有了灵感,“刚才消失的那个是兔子。”
“嗯,每次看这个的时候我都会在脑海中写小作文,像是什么刚才那只小兔子经过修炼,逐渐变成了一只狼,然后又变成一只大象,最后变成了一条龙,或者是狼爱上了一条龙,但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之类的。”
“你这个想法挺有趣的。”
“就是瞎想着玩。”
“没试过把它们写成故事吗?”
韩汐缭连忙摆手:“我瞎想出来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怎么能写出来?就算写出来也只是给人增加笑料。”
“是吗?可我觉得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像眼前的这个烟囱冒出来的烟,在我看来,它就是普普通通的烟,可在你的眼中,它就是一个满到溢出来的聚宝盆,你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你的脑洞上不得台面?”看韩汐缭有点害羞,宵鸢试着转移话题,“那边的浅蓝色浅楼是咱们学校吧?”
“嗯。”
平时宵鸢都是坐公交车去学校,自然对学校教学楼没什么感觉,但此刻从韩汐缭家的后窗看去,学校只能看到它的顶楼四楼。
看着那一小块蓝色的外墙墙壁和四五扇窗户,宵鸢说道:“原来从你家这里看学校是这样的。”
“虽然从我家这里只能看到学校这一小块位置,但站在教学楼里,能看到这里的两楼以上的位置;还有在操场,也能看到两楼以上的位置,特别是上体育课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自家窗户,心里总是能踏实不少。”
“你那次之所以能给我送伞,也是因为能看到我在学校吗?”
“白天哪儿能从室外看到室内?只是我知道校乐队的训练结束时间,顺便赌了一把。”
“哦,”宵鸢略微思考,“这个烟囱应该是你的纯白净土吧?”
“纯白净土?”
“就是属于你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片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