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哪儿,江肆壹自然是不知道的。满天大雨拍打着她的脸,到最后有些麻木,只能寄希望于朋友徐媛身上。
从口袋掏出手机,她擦了又擦屏幕上的水珠,正组织着语言不知如何开口。
附近路灯就闪烁几下,跟闹鬼似的,暗了又亮。
江肆壹同学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妖魔鬼怪。
她捏紧手机,想着还是先离开这鬼地方吧,步伐加快着,连带着身后的吱嘎声也越来越响。
不知吱嘎了多少声,终于,行李箱像是再也无能为力,
哐一下劈成了两半。
江肆壹抬头望天,寻思刚才也没有雷啊。
沉默了很久,她最终还是蹲下来细细收拾。
毕竟这些是她全部家当。
忽然间,伴随着雨声,有人唤了她名。
江肆壹瞬间汗毛直立。
女生整理的手顿了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半晌,她鼓起勇气,偷偷往身后瞄了一眼。
就见艰难维持亮光的路灯下,站着一名女人,正撑伞。
江肆壹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从她的视角来看,对方一头长发正没在黑夜里,面上忽明忽暗,打量不清五官神情。
撑伞的那只手倒是很稳,任雨怎样大,都不曾摆动一下。
越看越像鬼。
江肆壹差点双腿一软,膝盖磕地面。
好在她稳住了心神,正想吼一声你谁啊,就听对方又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江肆壹。”
扑通。
这下是真跪地上了。
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这会儿,江肆壹才看清了女人的面容轮廓。
有点眼熟。
她直起身眯了眼,视线被雨幕遮挡着,只能意识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终于,记忆深处被划了道口子。
她想起来了。
这是隔壁沈阿姨家的女儿。
她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
仅仅只有几步距离时,沈时雾忽然停下脚步。她双眸细长,眼尾上扬,后来的江肆壹查过资料,说是桃花眼。
“跟我走吗。”
这一晚的雨到底有多大,江肆壹已经估摸不准了。
她只记得自己咽了口苦涩,鼻子很酸。
“愿意的话,就自己过来。”
女声如山间溪水潺潺,引着她,要到温暖地带去。
也许是因为浑身湿透实在难受,她的双腿有了动静。脚步声被地面吞噬,她走得很轻,像是怕恍然一梦境。
雨终于小了。
其实并没有,只是因为她头顶有了伞。
面上的雨水被擦拭干净。
江肆壹听见面前人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一个绝对称不上熟悉的女人带回了家。
江肆壹看着保姆跑了好几趟,才万分不容易地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拾进了屋内,她微微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感到抱歉的时候。
“先去洗澡吧。”沈时雾带着她上楼,又很贴心地拿来了衣服,“暂时穿我的可以吗,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虽然江肆壹是有点叛逆,但也没到不识好歹的地步。
她点头后接过,还道了谢。
女人似乎笑了声,随即道:“我在楼下等你。”
冲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不少。头发刚干一半,江肆壹就放下吹风机,踩着拖鞋往楼下走。
沈时雾正看着电脑,见人下来,对那头说了句英文,便合上放置一旁。
“过来坐。”
她都这么说了,江肆壹便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有什么想问的吗?”沈时雾抿了口茶润嗓子。
江肆壹看着,想说你再喝小心晚上睡不着觉,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开口道:“你干嘛要把我接到你家来?”
对方挑眉:“还认识我?”
江肆壹作为不折不扣的颜狗,从小到大只要长得好看的她都有印象。
而沈时雾这种程度的,她能记进棺材。
“记得,你是沈阿姨的女儿,”女生想了想,补充一句,“我小时候好像还吓过你。”
那时候母亲还在世,江肆壹同学比现在还调皮,从小就是一股清流,上蹿下跳,贪玩得很。
见隔壁住了个大自己六岁的漂亮姐姐,嚯,那更来劲了。
经常戴着小学义卖活动淘来的面具装神弄鬼,就为了引起对方注意。
后来被母亲训了一顿,这才老实了点。
再后来。
母亲去世了。
隔壁的漂亮姐姐也去了国外,不曾回来。
思绪被女人的淡淡笑声打断。对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舒展,比明月还要柔亮。
“那你现在是比以前乖巧了,还是更顽皮了?”
这话过后,江肆壹没吭声。
想到自己在学校天天吃处分,她选择闭嘴不回答。
“看来是后者。”
听到这句,女生沉默想着。
所以呢,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然而沈时雾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没关系。”女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手心因其发丝还没干而沾染上几分湿润。
“以后有人给你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