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道:“除魔卫道是修士的本分,公子此举,是什么意思?”
赵负雪的灵器见素周身皆是寒意,他的剑气森寒,致使血修之血无法作为行凶的凶器,他冷冷道:“血修以人血肉修行,于同族尚无半分怜悯,谈何除魔卫道。”
封澄道:“我并未伤人性命,所言所行,皆为给死去之人讨个公道。”
赵负雪冷笑:“豺狼猛兽若是会说话,定然比你说得更为巧妙。”
此时剑在后心,越来越冷,封澄也冷笑一声,将双手举起;“好,我退后,公子把剑松一松。”
赵负雪手腕不动。
封澄明白赵负雪意思,于是向后退了一步,果然,赵负雪也随之避让了剑锋,她随着赵负雪退至远离人群处,还未等赵负雪收剑,便猛然向后撞去!
这一剑刺得血花飞溅,这角度刁钻,恰恰错开心脏,封澄等得就是这一刻,未等赵负雪动手凝血,血流便猛地飞出,击中赵负雪周身大穴,赵负雪执剑应对,不曾想封澄竟然不顾后背重伤,一步蹿了上来,抓住赵负雪肩膀,狠狠地甩了个过肩摔!
赵负雪悚然一惊,猝不及防,便被她猛地摔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紧接着封澄一甩外裳,那带着香气的鹅黄外裳游蛇似的捆住了他的手,见素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
这战斗转瞬即逝,却又精彩至极,封澄体术漂亮,又是下了死手,打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大气不敢喘一口。
待一切做毕,封澄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道:“公子还得练练。”
赵负雪一言不发。
他能察觉得到,这血修的体术相当了得,下手虽又快又狠,但偏生毫无杀意,留手多得几乎能称之为放水。
简直是纯打了来爽的。
为什么?
封澄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她站起来,抽出赵负雪腰间的符咒,
赵负雪神色不善地直起了身。
“各位,”封澄拍着符咒对周边人道:“在魔物死后,需要把滞留魔气轰出去,如若魔气留滞,会伤到旁人——用最平常的符炸就可以。”
众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封澄瞥了一眼赵负雪,忽然道:“我们有个行话,管这个行为叫炸茅厕。”
赵负雪脸一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封澄摔手便燃了一张符纸贴到二人尸身上,“这就是你不懂了,魔物呢,像是茅厕的坑,它们体内魔气呢,便是又臭又脏的东西。杀了魔,便如同炸了茅坑,里面那些精彩的东西便会天女散花地跑出来,懂了吗。”
天女散花四个字出来,赵负雪的脸更绿了。
这个比喻的画面感当真是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他生性好洁,恨不得当场聋了。
众人却恍然大悟,忙道:“姑娘细心周到!”
封澄这个分外恶心的形容就是故意来气生性好洁的赵负雪的,她瞥了瞥赵负雪发绿的脸色——效果拔群。
她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封澄又回到了村长二人的身边,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她将血涂到村长的双唇口鼻之上,轻念道:“起。”
赵负雪的目光停在封澄身上,这术法少见,他的眼中当即多了几分探究。
封澄所做的不是其他,而是修士的一道鲜少流传的术法,行话叫追魔。
此法一行,施术者便看到死者眼中最后之景,听到死者口中最后之言。
不过大多数的修士,已经不用追魔去寻找魔物。
这玩意有鲜少流传的道理——太难了。
尸体不全,没用,尸体太腐,没用,尸体被魔气封了,没用。
村长的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了,不知道追魔之术,还能不能用。
何况亡者已过彼岸,生者如何纠缠?生死之别,原比这世上最深的鸿沟还难跨越。
故能行者,凤毛麟角。
赵负雪自己也修习过追魔古术,自然知晓修习追魔之术的条件之苛刻,修习之辛苦,他仔细一看便识得了封澄的术法,他心下微微一动。
封澄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勾了勾嘴角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个好人。”
赵负雪冷哼一声。
众人好奇的目光停在封澄与躺在地上的村长身上。
陡然间,躺在地上的村长猛然睁开了眼睛,众人被这动静一吓,齐齐退后。
坐起的村长口齿清晰,一字一顿道:“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
众人面色一变,神色各异——从死人口中听出这么清晰完整的一句来,不可不谓之骇人,而其中之内容,又是另一层的骇人了。
封澄的眼中有流光滑动,显然是追魔之术正在使用的样子,她对着赵负雪挑了挑眉毛,赵负雪道:“追魔,不错。”
她弯了弯眼睛,理所应当地接受了熊孩子师尊的称赞:“叫个经了魔物夜袭的人来,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样一所房子:西墩子村东的,门口的三个草垛子扎得紧实整齐,外墙种了爬山虎,门口有两棵大柳树,周围房屋都是低矮的,这家高出很多去。”
有好事的人连忙跑出去打听,不一会儿,便回来道:“的确有这个地方!”
封澄点了点头:“说来巧合,他的眼睛记下了魔窝的位置,也记下了魔物的样貌——祸乱古安的东西,找到了。”
众人脸色登时大变。
这天机师遍寻不到的地方,被她一个照面,便找着了?
默了默,封澄又阴阳怪气道:“这几日看好了粮食和药材,可别再推好人出来顶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