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开大门,扬起的灰尘便呛了封澄一脸,她剧烈地咳嗽两声,费力道:“好呛。”
不光是呛,还有存在感极强的、不容忽视的血腥味,令人心生不详。
赵负雪垂眸,道:“这个物件看着奇怪。”
说着,他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物。
一只木牌,灰扑扑的有些陈旧。
她凑过去端详片刻:“是地魔之地的法则条例,旁人管这个叫规则。”
破除法则,地魔便会现身,违反法则,即刻被地魔抹杀。
封澄将木牌抬起,凑到光源下,仔细一看,木板上以奇怪的语言写了三行字,第二行与第三行皆被胭脂糊上,唯有第一行是清晰的,字体娟秀,令人不免想到闺房中的花笺。
“风月阶。”
封澄念了出来,后面的注释使用的语言颇为奇怪,似乎是异邦之言,她不认得,于是将木牌递给赵负雪道:“你能看明白后面写了什么吗?”
赵负雪百家皆精,自小便有才名,他就着封澄的手看了两眼,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顿了顿,他又道:“此言为古阿托那语,失传许久,即便是赵家藏经阁,也少有其记载,这区区古安,如何会有此记载?”
封澄将木牌收入荷包中:“不过是地魔惯用的伎俩罢了,相信我,赵公子,你除地魔多一些的话,能看到世间所有失传的文字。”
赵负雪道:“如若不通语言的人碰到地魔,又当如何?”
封澄翻出了灵视符,握在了自己手中,顺手塞给赵负雪一张:“杀就可以了,把地魔老窝拆了,又不是很难的事。”
赵负雪:“……”
赵负雪不由得怀疑起来,这横空杀出来的妖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眼前忽然递来封澄的符咒,赵负雪一怔,随即轻轻接过,不动声色地叠了叠,放在了胸口。
封澄用灵视符蒙住了眼睛,睁眼一看,目光一凝,地魔领地,就从一楼楼梯开始。
“要当心了,”她道,“我们要上去了。”
地魔的诞生极为苛刻,乃是地脉所结,顺时而生,可阿环一个人,化为人魔尚且能说得过去,化成地魔,那是绝无可能的。
难道是现有魔在前,后有阿环死?
她甚至还看到有不少灵气搅合在其中:“灵气与魔气相克,可此地灵气,竟然和魔气共存了,当真诡异。”
赵负雪垂眸,忽然道:“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当面烧了,又转身道:“隐匿符,时效一柱香。”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么直冲进去,你嫌地魔眼睛不够瞎吗?”
封澄的脚步一顿:“……”
因她的灵力强悍,封澄当年一入天机院,便被训练去对付天魔,人魔地魔的课程几乎不是睡了过去便是逃了过去——毕竟强悍成她那样的灵力也是举世罕见,碰了大多数魔物都可以用灵力碾过去。
这种大炮开兮轰令堂的狂放风格,直接造成了她顾头不顾腚的行事风格。
其实隐匿符这种东西,天机师也会叮嘱学生去做,偏生她又逃课许多,没听。
她拜师赵负雪的当日,惹了大祸,险些要被推出去问斩,赵负雪为保她,把她押进天机院内部不得外出,关了她足足八十多日,期间各种消息传来,又是要砍头又是活剜,几乎搅得她吃不安生一顿饭,足足瘦了八斤。
待事情解决后,她再也呆不住一点天机院了,久而久之,她除了赵负雪召见时呆在天机院,平常几乎全溜在外面。
若非当年的皇后姜允及时出面抓人,此时此刻,她大概会变成一个生龙活虎的街溜子。
“行事如此莽撞,如此不要命。”
赵负雪面无表情道:“带你修道的人教了你什么?”‘
封澄很想给她的师尊辩驳一二,不料赵负雪又跟上一句:“强取豪夺?”
看着赵负雪一本正经的脸,封澄登时哑火:“……”
随他,总归是他自己骂自己,强取豪夺就强取豪夺。
其实她来到师尊身边时,师尊的精力已经不多了。
在入学天机院之前,封澄只不过是个野着长的散修,她在长煌大原摸爬滚打,啃着魔兽的肉,喝着魔兽的血,靠着胆大和机灵,混得风生水起。
久病且不良于行的赵负雪找到她,把她从野火逢魔之地,捞回了繁华满目的夏都,赠她修行之术,教她立身之道。
“你当年病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还千里迢迢地去长煌,费劲心力地养一个顽劣的徒儿?”
声音太小,赵负雪又不知正在想什么,自然听不到她的问题。
——再说了,面前的不过是少年时的师尊,也是回答不了她的问题的。
从庞杂的魔气团中,大概可以推测,此地的魔物不止一只。
封澄上二楼后,贴着灵视的眼睛猛然一痛。
二楼竟然全是翻腾汹涌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