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姑娘愿意带我出门,就算承认我的身份,不与我分那么清楚了呢。”李绪愁叹一声,活像个被负了心的人。
“我好歹是……”
容清樾思量一下说:“我好歹是世家千金,想让我承认你的身份,至少彼此得知根知底,你得让我看到你能给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处。我可贪心,我与你在一起要比我从前过得更好,才会承认你的身份。所以,少年,多多努力才是正道。”
一碗糖水,李绪喝得很慢,时间的流逝在周身变得缓慢,他渐渐听清了周围来往百姓中热烈温暖的生活,这在高墙维固的深宫里体会不到。
他的记忆里,皇宫只有无尽的冰冷,屋子也好、人也好、那从人带有温热的嘴里吐出来的话都是冰冷瘆人的。
嘈杂的人声里,他还能听见那清朗的笑声,很小却很清晰。她在笑泼辣的妻子来酒楼带喝得大醉的丈夫回家,路过时嘴里骂骂咧咧,不难听出这妻子对丈夫的关心。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具有人气的世间。
婆婆过来收已经喝干净的糖水碗,抬起头时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已经离开的男女身上。
她的注意力从这对俊男靓女出现就放在他们身上,着水蓝色袍子的男子端碗时的动作加之那条眼纱,不难看出眼睛有些问题,那女子的注意力也时不时的落在他的身上,关心他有没有不方便。
这不安顺的年头,能不嫌弃并照顾自己有疾妻子的丈夫少之又少,女子倒重情重义的多。
碗叠到放脏碗的桶里,发出一声轻响。
老板顺着妻子的视线看去,红衣耀眼的女子在各色光影中,任由男子拉住自己的袖摆,一前一后的走着,忽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从人群中窜出,撞到蓝衣男子,他趔踞一下,松了手。
女子逆光回头,眼疾手快地扶住男子,嘴角勾着对女孩说了什么,摸了摸孩子的头让她没有负担的离开,随后又对男子说了句什么,径自拉住男子的手腕,让人和自己并肩往前走去。
手腕上的力量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圈着他,让他能感受到她的牵引寻到走路的方向,又不会感到束缚。她的温度隔着束袖传到他的肌肤,那一圈手腕都在不受控制的发烫。
容清樾拉着他看了会儿胸口碎大石、喷火等才艺摊子,看了没几分钟对他吐槽道:“那人胸口的大石好假,锤子还没碰到就已经有了裂痕。”
李绪笑笑,听她的描述就能知道,不必真正用力,锤子碰到的一瞬石头必然四分五裂。
“百姓呢,只是看个新奇罢。”不是所有人都似她一样观察得到那细微处,他说:“人命很是脆弱,他们也不希望养家本领将自己的命带走。”
“是啊,人性……”容清樾正要感叹什么,眼睛忽量,想要过去,又顾念着身边的人,终是慢慢走过去,停在卖面具的摊铺前,松开圈住李绪的手,认真挑选那些各式各样的面具。
手边忽然轻松,让李绪有所不适地曲了曲手指,莫名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方,容清樾又去了哪里。
她……会将他丢在这吗?
手抬起无所适从地往前摸索,试图自己往前走。
脚步错乱,他不知道碰到什么,膝盖酸软就要跌倒,手肘被熟悉的温热扶住,是她温切的声音:“这是干什么呢?会摔到!”
“我……”
“怕我丢下你?”
她总是能准确知道他心里掩盖的无措。
他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下去,以为她圈着自己的手不会再说什么,奇怪的是她向他说明自己的错误:“怪我,忘了这街道人多会惹你不安。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既然把你带出来,就会把你带回去。”
李绪唇角抿直,许久后应道:“好。”
右手拉着李绪,容清樾用左手在摊子上翻找,终是找到一个狐狸面具,很适合他。
再次松开,容清樾抬手想为他解了那眼纱,觉得不礼貌停在他鬓角处,隔了一会放下,问他:“有一个面具,我觉得很合适,你想试试吗?”
李绪说:“好。”
“要摘了你的眼纱才能看看上脸好不好看,你能行吗?”
这一刻李绪有些犹豫,容清樾不抱希望,她知道李绪对于他那双眼睛的在意程度,更何况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
“摘吧!”李绪长长呼吸一口,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舒服。
容清樾低头望了望手中的面具,其实不用试,这面具他戴上一定好看。
“算了,等回府里去再试。”
“殿下!”他的急切,在外的称呼都喊错,惹得容清樾抬眸,就见他已独自抬手解了那眼纱虚握在手中,“现在就试吧,若回去发现不合适,岂不是白花钱了?”
容清樾失笑,虽然知道他的本意不是心疼钱,但她还是想告诉他,她很有钱,面具不过一个小玩意,她就算把这摊子买下来都花不了她什么钱。
“好吧。”
她抬高手臂将面具覆在他脸上,正要为他系带子,他感受到她的吃力,微微弯下身方便她,听得她说:“好了,我看看。”
他直起身:“怎么样?”
他看不见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戴狐狸面具的模样,只遮半脸,很好的将他型状甚美的眼睛框了进去,露出的下半张脸也是颊边分明,薄唇微红,与狐狸的魅邪贴合,十足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