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屏幕,耳边的铃声让他无处可逃,方从南看着跳动的图标,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小北…”对面的声音低醇如酒,听语气好像已经有些迷糊了,程竹沉默了一会儿,却能听见他的气音,“过来陪我好吗。”
程竹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方从南思考了许多。自己这个小助理,程总到底有没有记住他的脸和声音,若是自己和他见面有几分几率被认出来?
一次还好,第二次,第三次呢...
方从南不敢赌,他对未来的规划可从来没有被扒掉马这一环:“叶哥,我从来不私下见粉丝。”
手机听筒里传来冰块撞在杯壁的当啷声,程竹的声音愈发的沉:“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现在在电话里当然这么说,一见面就原形毕露了吧。方从南垂下眼眸,想用沉默拒绝,手机提示音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对方给你转账13140。
“就见一面,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把他一步步诱入陷阱,“我想见你已经很久了。”
“…你先备注自愿赠与。”方从南回到镜子前,打开粉饼补了补妆。
手机振动,对方又转来5200,备注:以上皆为自愿赠与。
“在哪个酒吧,我现在过来。”方从南放下粉饼,接收了对方的转账。
大不了他不喝酒,万一程竹欲行不轨之事,自己拔腿就跑不就行了。
出门前他再次确认自己的妆容穿着,完完全全没有一丝方从南的影子,从头到尾都是网络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小北。
以防万一,他还是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
这是他第一次女装出门,心中难免紧张,好在程竹主动提出让司机来接他。方从南报了个离家十分钟的中档小区,骑着小电驴到了门口等待。
一辆帕加尼风神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驶来,方从南心中默默吐槽这人的闷骚审美,乖乖上了车。
虽然已经十一点多了,A市不愧是大城市,处处都是霓虹灯光,恍如白日。他们已经从大学城的旧社区进入了新城区,方从南了解过这边的房价,或许自己上一辈子班也买不起这里一间仓库。
进入酒吧,与他从前去过的廉价迪吧都不同,就连背景音乐都是真人弹奏的钢琴曲。
自己不属于这里。
方从南心知肚明,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来到一处二楼的卡座。他已经能看见程竹的小半个侧脸,心怦怦直撞,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服务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只剩下二人,方从南感觉自己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还不等程竹说话,自己就在他对面坐下。
该说什么?方从南脑中在疯狂搜索,在尴尬的沉默中将口罩摘了下来,脖子上的铃铛因为动作发出叮当声。
该死,怎么忘记摘这个了。方从南赶紧用手握住那枚银色的铃铛,止住声音,有些慌张地偷看程竹的表情。
对面的人显然喝得微醺,脸上布着一层红晕,眼神也不如工作时清明。见他如此惊慌,竟轻轻笑出了声。
“很怕我?”
方从南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职场中,而这段关系中真正握有决定权的是自己。
他拿起桌上的菜单,不仅是全手写,甚至还都是花体英文:“只是有点意外。”
虽然看不懂,但是长岛冰茶的英文自己还是记得的。程竹桌上的杯子已经空了,看来是不打算再喝,倚在沙发上看着他:“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好老套的搭讪,方从南脸上对他投以营业的笑容,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一杯橙汁。
"这几年多谢您的支持。"他拿起橙汁,向空中举起,“敬您一杯。”
“你用橙汁敬酒?”程竹挑眉,却口嫌体正直地拿起杯子,与方从南碰杯。
杯壁相碰,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方从南对他致以灿烂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此暧昧:“那我喝你的这杯。”
他放下手中印着口红唇印的玻璃杯,探出身体,想从程竹身前的桌上拿起那杯酒,手却被程竹被摁住。
这算什么?嫌弃,还是害羞。
方从南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喝了口橙汁掩饰尴尬。本就有些紧绷的衣裙,坐下时几乎连底裤都遮不住,令他坐立难安。
程竹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拿起沙发上的自己脱下的西装外套,起身为他盖住大腿:“我去抽根烟,你不会跑吧,小北?”
男人身上的味道萦绕在方从南鼻尖,不像是香水味,而是成熟男性独有的麝香味。
“我也去。”方从南逞强似的起身,从包中拿出一包未拆封的peel,“我陪着你,你就不用怕我会走了。”
和程竹站在一起时,方从南这才切实体会到二人之间的身高差。程竹没说什么,只当默许,方从南跟在他身后,发现自己175的身高竟比他矮了半个头。
到了吸烟室,方从南熟练地用戴着穿戴甲的手指撕开包装,叼起一根烟。
“我没带火机。”方从南靠着吧台,将烟嘴中的爆珠咬爆,因为衔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程竹转过身,用他已经点燃那支烟,给方从南借火。昏暗的室内中,亮橙色的火星明灭闪烁,如流星,亦如萤火虫。
水晶般的雾气中,程竹的眸子摄人心魄:“谢谢你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