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交朋友都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洛伊丝这个人能和茉奇雅玩到一起去,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洛伊丝夫君质问她的时候,洛伊丝都没起身,还是雍容华贵的坐在椅子上,搭着扶手,“倘若我们当真不顾你的颜面,公然将私情摆在你的面前,那你怎么敢来质问我?”
“倘若我没这么做,你凭什么质问我?”洛伊丝转着戒指。
那边茉奇雅的大臣拎着一个盛满呕吐物的桶,边吐边冲公爵喊道:“你这是诬陷,王八蛋,我没有打他。”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她觉得公爵敢于今天道出他心中的不满,肯定是另有原因,要么和钺国有了合作,要么是觉得暂时信国不会对他下手,后者也合理,她听到很多风言风语,以她对茉奇雅的了解——显然茉奇雅不是个笨蛋,她挑衅漠东的原因是她要进攻漠东,任何英明的国王都不会两线开战,哪怕是大胆的狮心王理查德或者被称为血腥安妮塔的安妮也不敢这么做。
人当然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情,任何事情,公爵在茉奇雅面前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但今天公爵非要以茉奇雅的使者在边界殴打士兵为由来发难了。
历来,这个人的行为颇具有可重复性,他一般是不敢骂茉奇雅的臣子。
宫廷斗争就是这样,只要嗅到不对劲的气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否则棋差半招,完蛋的就是她。
她看似轻松,实则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她看着厄音珠,余光盯着那名叫海兰的大臣。
这些人混迹茉奇雅的内阁多年,就算狂妄那也是拿捏准了公爵是个软柿子,在外边打人从不挑日子,在漠西乖的像小猫,连爪子都不敢伸。
海兰也听出来公爵语气中的不对劲,她挑眉,侧身,视线对着厄音珠。
厄音珠扫视过公爵,看向四周。
就在厄音珠自以为她做得很隐秘,悄悄地对海兰摇头的刹那,她捏着嗓子,短着半截舌头,倾尽全力,模仿着茉奇雅那种嗲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线,用信国的语言说,“杀了他。”
厄音珠一时瞠目结舌。
虽然她也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她觉得洛伊丝应该消息比她来源多。
电光火石的刹那,本着兵贵神速的理念,她接过了洛伊丝的翎子,一个箭步上前,抽出长剑,大喝一声,趁洛伊丝便宜老公循声望来,冲到他的背后,对着脖子就是一个横斩。
人头飞出去的时候海兰字正腔圆地骂人和呕吐,“厄音珠我……你妈……”
“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厄音珠说,“我是军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这事可以算在洛伊丝的脑袋上,我只是过于服从命令,这是……”她一时语塞,还是用了珠珠的怪话,“条件反射。”
海兰扶着肚子,吐了个天昏地暗,还不忘给她一个中指,吐完很有素质地对她说,“我是你爹。”
“备位。”洛伊丝这时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你看,人都死了,我们是不是得赶紧跑?”她怜悯地看向海大臣,“你好些了吗?我怀露西的时候也这样,”不过,她温柔地宽慰了这个大臣,“而且我并没有在五个月的时候好起来,一直吐到了生。”
“只不过,”洛伊丝总的来说是个温柔的女人,“有一部分食物我吃了是不会吐得。”
“咦?”海兰抬起头。
“比如裹了面包糠的炸鸡腿,”洛伊丝说,“用香草和其他香料腌渍的。”她领着她们穿过了宫殿的回廊,“大概是露西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只喜欢这种食物。”
“夫人。”下人匆匆行礼。
“我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冷不冷?圣诞节家里的饭菜准备好了吗?”她抬手,寒暄后示意下人起身,退下,待他们从小厨房里走出去后,她从烤箱里端出来了香喷喷的烤鸡,虽然鸡皮还没有被烤脆,但这时候对里面的肉来说火候刚刚好,她就喜欢嫩一些的。
“不是炸鸡腿吗?”海兰视线流露出疑惑。
“你要不要先来一点烤鸡腿?”洛伊丝慷慨的撕下来一个鸡腿给了海兰,才把烤鸡放在篮子里,还装了点曲奇。
她看着海兰浑然不觉危险的到来,懵懵懂懂的接过了鸡腿。
“你一点都不慌张。”厄音珠确实比海兰老练些,警惕的看着她。
“厄音珠,我是贵族。”她戴上羊皮手套,“你懂什么叫贵族吗?”
厄音珠脸上浮现一种类似于瞧不起的讥讽笑容,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当然知道您是尊贵的小姐,您的父亲是萨满。”
“不,不一样的。”洛伊丝纠正道,“我父亲是教皇。”
“是。”厄音珠从不和洛伊丝争执她父亲的职业。
洛伊丝怎么说那是洛伊丝的事,这不妨碍她觉得洛伊丝老爹是跳大神的。
“我是淑女啊,”洛伊丝用一种带有淡淡哀愁的幽怨语气说道,“你要知道,一个贵族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无论生死,都要将优雅铭刻进骨血。”
说罢,她忽然抱起裙子,一把拽下鲸骨撑,朝厄音珠一丢,把露西夹在手臂下,不要命似的飞奔,翻身上马,抢了不知道这两个倒霉蛋谁的马。
就算在行宫,森严的宫规也规定了,任何人都必须下马步行。
只不过厄音珠一向把这个规矩当耳旁风,而且和她一样,海大臣也是堂而皇之骑马进来的,理由是她肚子里有小孩子,不方便走路。
“给你们剩了一匹。”洛伊丝挎着装烤鸡的篮子,“他今日定然设有伏兵,我猜他和钺国的国主有共谋,否则,你就算把他的老爹杀了,他也会跪下来,亲吻你的鞋子,假若你没有说谎——就算你说谎了,真的打了他的士兵,他只会说自己管教无方,他趁机来此,是想对你们宣战,多半是想把你们杀了,人头送回去,要是不杀他,八成你们走不出这个行宫,因此,你们要感谢我。”她昂起头,把露西抱在怀里,“总之,我先行一步,你们留一个断后吧。”
厄音珠和海兰面面相觑,而后同时伸出手去抢另一匹马的缰绳。
“这是我的马。”海兰死死拽着缰绳。
“你胡说八道,这是我的。”厄音珠拽着另一边不肯松手。
海兰是一个很有礼貌也很有教养的人,张嘴就是王八蛋,闭嘴就问候她的母亲。
“我爹早死了。”厄音珠说。
“我怀了小孩子。”海兰说,“让我走。”
“你怀没怀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种。”厄音珠和她僵持着。
“不对。”海兰忽然转移话题,“她为什么不带这些侍女一起走?为什么跑的这么急?”
“显然……”厄音珠突然愣住。
她觉得后背阴风阵阵,视线余光盯着围上来的侍女。
只需要一刹那,为了活命,她毅然决然地做了这辈子最无耻、最肮脏、最有味道、最不堪回首的事,并起誓,她此生绝对不会放过洛伊丝。
她劈手夺过了海兰的桶——拿海兰肚子里那个总折腾她的倒霉孩子制造的呕吐物开路,朝前方死命一泼,把还带着熹微热气,刚被海兰吐出来的早饭,攘的到处都是,顺手把桶往离她最近的侍女脑袋丢去,狼狈地和海兰一起迎着带着呕吐物味道的风,一骑绝尘,冲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