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绮阁宴公侯 > 第179章 第二十八章

第179章 第二十八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慢慢,”大橙子坐在门槛上,“晚上吃什么?”

晏迟迟做头悬梁、锥刺股样,“不写完本子我就不吃饭。”她说,“我才不要一辈子当个小司连,我要出人头地。”

大橙子总是喜欢挪揄她,抓着她的口误不放,“是出人头地,还是出,人头地?”

“烦死了。”她写废了一张纸,团了个球,扔过去砸了大橙子的脑袋,“你不写本子吗?”

“不到交的时候没有感觉。”大橙子一向自诩为当世诗仙,她说她和李白一样,写东西需要“感觉”。

“别到时候交不上。”晏迟迟冲橙子做了个鬼脸。

虽然她经常埋汰橙子,可橙子就是很聪明。

本子这种东西,精华就在于在史书上找点东西,东抄抄,西抄抄,胡诌两句,简称,潦草八股文。

“前朝末年,节制各道的节度使图谋称帝,但寻不到愿为他们全礼仪的官吏,固只能占山为王,称霸一方。”她边翻书边问橙子,“南边称帝还需要礼仪吗?”

“咱们也需要吧?”橙子叼着芦苇管,吸溜吸溜的嘬她的奶茶。

“咱们有吗?”她说,“这不得什么昭告先祖,大赦天下。”

“嗐,咱们抄的西边的。”橙子说,“我们穷啊。”

“汉朝独尊儒术,缔造君臣父子之局,待到司马家,得国不正,固以孝治天下,那到底是先君臣后父子,还是先父子,后君臣?”

“这问题很复杂,主要还是看你猥琐不猥琐,人嘛,胆子要大点的。”橙子胆挺大的,她张望了下左右,四下里没人,就说,“像大娘娘那样,跟金墨论君臣,跟她娘论嫡庶,完美解决君臣父子,不分先后,一个都不认,笑死。”她转过身,“司马家的问题倒也不是得国正不正,是在大街上当着老百姓把皇帝戳死了,老百姓一看,哇,皇帝也不过如此,区区肉体凡胎,这还得了。”

这个问题上她和橙子有不一样的看法,不过她没有纠缠橙子,让橙子一定同意她的论点,“你觉得我们算得国正吗?自古都是正义之师讨伐不义,我们师出要有名。”

“正义还是不正义取决于十二门炮的射程。”橙子伸了个懒腰,“射程之内,我们就是主持正义的青天大老爷。”

橙子死皮赖脸的话让她翻了个白眼。

正巧她看见卿小姐拎着一兜子馅饼从门口路过,立即发出哀嚎,“医生,站住,不要走,我最近总掉头发,我是不是不行了?”

卿小姐是一个巨烂无比的医生。

她没有半分的同情心,只是在门口往里面探头,“秃了吗?”

“还没。”

“秃了再说。”卿小姐道。

“那,”晏迟迟担心道,“要是真秃了呢?”

卿小姐面无表情的说道,“是时候换个新脑袋了。”

“庸医。”慢慢撇着嘴。

“我一个动刀子的大夫,”卿小鸾也抱怨,“你们不能成天问我脱发,月经不调,长胖了,掉秤了,睡不着或者睡不醒这种破烂毛病……”

她眼角余光看见徐唯橙腾的一下蹦起来,迟迟本来趴在地毯写本子,瞬间跪到一边,把笔墨纸砚塞进了自己大裙子底下,就连忙退到另一侧,抱着她这一兜子刚出锅的馅饼福身下去。

——她现在无比后悔抄这个近路回家。

御前侍女甲光映日,森森寒光里她们手中乌黑的枪管夺目又刺眼。

侍女自成一列,身形隔开视线。

茉奇雅说话声遥遥传来,“把她们先带下去。”

素言的声音也飘过来,“你要不要一个个的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茉奇雅不客气的说道,“路上这么长时间,该串的供早就编排完了,同一个故事听一遍还是听四遍。”

说话的功夫茉奇雅带着素言走了过去。

大家又都爬起来。

有时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如今又没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的说法了,就像从前的文拜武不拜一样,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没个声响的开始了一视同仁。

披着这身甲跪下去,哪怕猥琐的偷偷少跪一条腿,想再站起来都得闹一出滑稽的笑话;各个都像不倒翁,你搀扶我,我搀扶你,不敢笑出声,只能互相嘲笑一下,轻轻勾个唇。

但没人主动来帮助她这个抱着一兜子馅饼的可怜人!当真万万分可恶!

她只能自己像一只倒霉的小乌龟,慢慢的翻过来——爬起来,还要保护怀里的这兜子馅饼,可千万别撒了。

每当这个时候卿小鸾都很理解素言,不过她要声明一点,这丝毫不影响她平时瞧不上这个攀龙附凤、四处钻营的崽种。

不管真实情形如何,只要一个外命妇的名头,素言实打实的享受到了入朝不趋,参见不拜,不用一身二十斤的甲,趴在地上,过一会儿又要爬起来,就像乌龟翻身一样痛苦,在别得地方,要想享受到这些优待,高低的造个反。

她往里面望了眼。

茉奇雅其实在她认可的自己人面前不是那种深不可测的人,只要事态没有按照她设想发展,上到出兵时延龄要找厕所,下到邻国老头暴毙,她都会间歇暴露她的本质——一个被惯坏的公主。

大小姐是金墨唯一在世的血亲,她那公主娘唯一的独苗苗,这半辈子过的实在是太顺了,脾气从来就没好过,心情好的时候能装一装,自己回家瘪一会儿,要是心情不好,那什么话尖酸刻薄说什么,逮到谁攮搡谁一顿,发发牢骚,快乐一下嘴皮子。

娜娜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的,茉奇雅自以为自己血统高贵,天之骄子——真别说,就算是贡女那身份也是长公主,普天之下莫有人可比拟一二,她朴素的觉得所有不按她心意来做事的人都是傻叉,从不觉得以自己二十不到的年纪将儿女比她还大的长辈们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有何不妥。

当自己人也不算什么好事,比如素言,一己之力扛下了三分之一的茉奇雅脾气。

茉奇雅那语速,一盏茶光景,从守城将士“问候”到素言本人顺便又骂了金墨。

素言大概早习惯了,她是老字号的御用垃圾桶了,她在茉奇雅心里的地位超越延龄的原因非常简单,大部分时候她挨骂是垂头丧气耷拉着个脑袋,心里大概是不服气的,但反正她不吭声,逼急眼了顶多说上一句不干了,回家瘫着。至于延龄,从来茉奇雅说一句她能顶回去十句。

“先带白玉京。”不过茉奇雅还算是给了素言点面子,尊重了素言的意见。

帐外白玉京和厄音珠两个傻瓜蛋还在划拳,决定谁先当出头鸟,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了。

白玉京本来划拳三局两胜赢了,也只能视死如归的走进帐内。

她便走过去问厄音珠,“你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厄音珠挎着个脸,“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总之。”

卿小鸾安静的等着。

只要一炷香的时候,厄音珠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厄音珠就是个比真金还真的一个傻了吧唧打手,别说,女护卫这活计干的还是不错的。

“她呢,”厄音珠搅着手,“那个,她家的那个半死不拉活的老头子,把她嫁给了东罗马帝国的国王的大儿子,应该算太子吧。”

“老国王除了这个太子还有两个儿子,”厄音珠说,“二儿子娶了马其顿国的公主梅萨莉娜,三儿子娶了耶路撒冷国的一个公主阿格丽丝,总之,是一个不是锡兰也不是马其顿,另一个国家,是波斯人,国名太长了我没记住,国王叫什么红糖粑粑·阿尤布·法蒂玛,”说着她开始挠头了,“阿尤布早些年干掉了耶路撒冷国,继续挥师北上,东罗马国联盟其他的几个西陆小国组织了一支小破军队南征,然后呲了,南部的几个城池都丢了,被人家揍了个丢盔卸甲,如今兵临马其顿城下,消息传了过来,老国王的老三立刻干掉了他的皇妃,和圣城之国切割,我们一到正赶上那个可怜小姑娘出殡。”

她摇着头,“兔死狐悲呐。”

“你干了什么?”卿小鸾意简言骇的问道。

“我什么都没干啊。”厄音珠义正言辞。“是真的。”

#

“他被猫压死了?”云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白玉京神情激动,仿佛置身现场,让她无比怀疑,这个如腐烂食物一样的说辞是白玉京倾情之作,“千真万确,娘娘,真的就是这么的衰,他,二王子,睡觉的时候仰躺在床,被猫给压死了。”

“是吗?”她淡淡道。

“那猫是一只橘猫。”白玉京辩解,“那种毛色,你是知道的,娘娘,那种颜色的小猫,它就真的很重。”

#

“我们担心东罗马那边说是我们干的。”厄音珠贼眉鼠眼的,“我们就赶紧跑了。”

“你们就打算这么跟娘娘说吗?”卿小鸾大摇其头。

“多么合理,多么有说服力。”厄音珠说,“别小看我和我九族的羁绊,我不会干任何不该干的事情,捅这么大个篓子,还勇敢的跑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得有多大的胆子啊。”

#

“谁杀的?”云菩质问道。

洛伊丝优雅的回答,她遇到中意的菜品有比较野蛮的吃相,但也有文绉绉的一面,“茉,开国皇帝总归要为人所不能之事,胜人所不能平之仗。”

“我问你,是谁杀的?”她不理洛伊丝的胡搅蛮缠。

“如今是大好时机,你要迎难而上,这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洛伊丝道,“你雄据北陆,兵强马壮,就差这么一个时机,干掉东罗马,做掉阿尤布,我三你七,你还可以做耶路撒冷国国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是教皇,这种小事还是能办的。”

不管洛伊丝说什么,她都问“谁杀的”这句话。

待到时机成熟——比如洛伊丝不自觉地以教皇之女自称,猖狂的给她画饼,她火速改变了话锋。

“你干的?”她问。

洛伊丝一愣,顺嘴就过了句实话,“不是我。”

这时她才回了洛伊丝上一段罗里吧嗦的话,“没有必要。”

#

“不会真是你吧。”卿小鸾简直头大。

厄音珠当然对天发誓,“我以我九族的名义担保,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在娘娘面前,”她沉痛的拍拍厄音珠的肩,“你也要保持住你现在的口风,不要她逼问几句,你就招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厄音珠是一个不太靠谱的阿姨,“我也是风里来,火里去的人。”

“我走了。”她实在不忍心等到厄音珠被问询,到时候喊打喊杀起来,她这个情是求还是不求,于是见机不对,她就脚底抹油溜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狗肚子装不了二两油的毛病。

出门她就去找梅梅了,“你吃不吃馅饼?”

“你要不要吃点心?”梅梅邀请她进屋小坐,“有人来看我大姐姐,带了些南边的糕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