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回答道:“所以他会加快收回兵权的动作,但是又不能太快,以免让人怀疑。”
“秋狝”,江淮直忽然开口,“秋狝过后便是最好的时机。”
目光落在江淮直身上,他继续道:“他之前同我说派人去了图州,虽然此事大概率是装模做样。按照时间来说,若是等消息回京,倒是比秋狝要晚些时日,但是加快速度秋狝时期赶来也不奇怪。那并且此次秋狝规模大,官员及亲眷都可去。若是秋狝前老师去世的消息传入京都,倒是能将注意力吸引一些。”
“对”,顾修然开口附和,“下一步的打算得等到五日后的秋狝之后才能决定。”
宋时微沉思几秒,然后看向江淮直;“宋弘和定会在消息传开之前先同你说兵权一事,一是怕死讯传开后,他再染指兵权会引人怀疑。二是为了试探你是否知晓顾相一事,试探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江淮直鼻息间传出一声冷笑:“他向来如此多疑,无妨,这么多年了,我也知晓该如何应付他了。”
宋时微有些心疼江淮直,原本一棵笔直的松柏,如今却不得不弯腰。
江淮直因为年少时与宋弘和的那次见面,以及当初宣和殿之上那句“为他入朝堂”,而对江淮直青眼有加。又在他与老师决裂,开始对他信任。谁说他的信任,不是想着江淮直没有退路,好拿捏呢?
家世之上,他早已没有了生父,只有一个老母相伴。朝堂之上,他又左右逢敌,无所依靠。
宋弘和按照常人的想法,总认为这样的人,只要给点好处,雪中送炭,便能拿捏住。他一边给江淮直制造问题,让他树敌良多,声名败坏。另一边又给他看似无与伦比的信任和支撑,让他对自己越发尊敬。
当真是好算计。
江淮直没看到宋时微眼中的心疼,话说完后他就看向顾修然:“子真,消息若是传到京都,他定然不会放过你。若是派人查出你的消息,明面上不会对你做什么,暗地里可就不一定了。我会派人去营造你已经回乡的样子,这段时日你不要出门了。”
顾修然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几人也就初步交换了一下情况,临走的时候宋时微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过身看向顾修然,开口问道:“我父亲他们如今还不知晓顾相的情况,可会出事?”
顾修然看宋时微突然转身,愣了两秒,在听完她的话后摇了摇头:“祖父生前除了我们三个手上的三封信之外,还送出去了几封,想来祖父定然已经有过交代了。”
宋时微放心了些,“如此就好。”
众人这几日都在等顾景去世的消息传入京都,只是没想到顾景自尽的消息远比他们想的来得晚,直到秋狝当日都未曾传入京都。
想来那阳城郡守当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为了按住这悠悠众口,想来是将人关在阳城许久。若是被宋弘和得知后,保不准会被牵连,可他却还是按照顾景的要求做了。
所以他们之前的那般想法也就没了意义,
秋狝当日,宋时微和江淮直两人前往大围山,顾修然则待在家中。大雍已然入秋,如今风中早就带着些许凉意。宋时微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屋内尚有高墙遮掩,等出了府门,就被这风吹得喉咙一痒,忍不住咳了一声。
江淮直听到后脸上立马变得担忧,连忙从一旁的念春手中接过披风给宋时微围上:“你身体还未恢复,切记莫要逞强。”
宋时微将披风拢好,乖巧应道:“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从京都去大围山需要大半日的时间,宋时微本想同江淮直下下棋,但是被江淮直拒绝了。说下棋劳神,她如今最忌劳神。于是宋时微便只好掀开车帘,看看这外面的景色。
其实宋时微前世便有许多年没去狩猎了,那时她去了江都。并且她成为沈棠舒之后也很少出远门,最远的一次也就是普陀寺了。难得出门,自然是要多看看外面的美景。虽然她没什么心思,但总归是看着能心中舒坦几分。
山路其实并不好走,只是因为狩猎的原因,早早就有人将这条路清理干净了,所以这一路上倒也算是平稳。
宋时微和江淮直的帐子左侧有一条小溪,所以左侧没有其它帐子在那,倒是清静了些。还没等将随身带来的行囊收拾好,江淮直便被宋弘和喊了过去。
沈家父母都没有来,他们年纪大了,这路上舟车劳顿便借口不来了。但是兄嫂却都来了,也算是代替沈家出行了。
宋时微得知沈善和徐芝没来心中倒松了口气,倒不是什么严肃的原因。只是她前段时间生病,整个人清减了不少,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瘦了不少。后来虽然有慢慢调养回来些,但是比起之前还是有些差距。
沈善和徐芝本就担心她在江府过得不好,她生病一事她也没有让沈家人知道。如今若是见到了,宋时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淮直走后,宋时微让人在那小溪边支起了一张椅子。念春和阿云在屋内收拾这随身的行囊,宋时微边坐在那溪水旁放空。
今日天气很好,如今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太阳,已有一半的身影隐入远处的山脉之中。刚刚还蓝得深邃的天空,现在又被染成了绚丽多彩的模样。然后倒映在面前的溪流之上,衬得水面波光粼粼。
宋时微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看着就开始有些疲倦,慢慢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