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枝轻轻颤,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从树后转出。他生得眉目如画,气质清雅。此刻却面带窘色,拱手行礼道:“在下原是在后面赏花,无意偷听。惊扰了小姐,实在抱歉。”
沈棠舒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袭月白锦袍衬得他愈发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双眼,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仿佛像是装了一汪清泉。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些许海棠花瓣。
沈棠舒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情绪萦绕。
“公子是?”她下意识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场景。
“在下江淮直。”男子微微一笑,“今日受邀来苏府赴宴,却没成想惊扰了小姐,是淮直之过。”
听到那人说自己是江淮直,念春立马看向沈棠舒,眼中还带着些许激动。
沈棠舒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顾明远?那个她日思夜想的顾明远?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
她稳住心神,答道:“这花开在这,也不是只为我一人开的。谈不上惊扰,江公子不必道歉。”
“不知小姐尊姓大名?”
沈棠舒愣了愣,抬眼看向江淮直,却对上了一双笑意柔柔的双眼。只一眼,沈棠舒便又将眼睛垂了下来。
“江公子客气了,在下沈棠舒。”
江淮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沈小姐,久仰大名。”
沈棠舒亦是惊讶,她开口问道:“江公子听说过我?”
江淮直眼中笑意更深:“有幸拜读过沈小姐的文章,刚刚听闻沈小姐那般见解,当真是让在下受益匪浅。”
沈棠舒脸颊微红,心跳瞬间加快,耳边似乎只剩下风吹花枝的沙沙声,“随意同婢女说说罢了,江公子过誉了。”
“沈小姐……”
话语中,一阵微风突然拂过,几片海棠花瓣飘落。江淮直那句“何必妄自菲薄”,就这么被吹散在风中。
他看着沈棠舒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动作优雅,抬手间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和那盈盈一握的手腕。花瓣随着风的方向,慢慢地落入她掌心。
江淮直一时晃了神。
沈棠舒盯着自己手心中的花瓣看了两秒,然后想起来江淮直还在说话。立马回过神来,看向江淮直:“抱歉,我一时出神了,江公子刚刚说什么?”
江淮直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错开视线:“在下说,沈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沈棠舒闻言笑了笑:“江公子这般惊世之才,能得江公子这般夸赞,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沈小姐知道我?”
沈棠舒将手心的花瓣握在掌中,“江公子都尚且知晓我,我又怎会不知晓江公子呢?更何况江公子盛名在外,我也有幸拜读过江公子的文章,写得极好。”
江淮直笑了笑,“江某其实有听你兄长说过,沈小姐对江某文章的见解。江某听后同样受益匪浅。”
沈棠舒先是一愣,然后后知后觉的有些羞恼。她确实同沈重谈论过江淮直的文章,只是没想到沈重这个大嘴巴,还说到本尊面前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同沈重说过关于江淮直的话,不知道沈重说了些什么出去。好在两人之间也多是讨论文章,没有其它的。
“虽不知兄长说了些什么,但是还望江公子见谅。”
江淮直正打算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阿舒!”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沈棠舒转过身看去,高露云正步履匆匆地朝她走来。走到她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担忧问道。
“怎么样,你没事吧。”
沈棠舒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高露云这才看到一旁的江淮直,“不知公子是?”
“在下江淮直。”
高露云挑了挑眉,惊喜道:“原来是江公子啊,久仰大名。”
高露云不怀好意的看向沈棠舒,透过她那意味非常的笑眼,沈棠舒就知道她肯定想多了。为了防止她多说说错话,沈棠舒看向江淮直。
“江公子,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便立马挽起高露云的手臂,拉着她转身离去。
江淮直看着沈棠舒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前些时日。同学堂同窗之间谈论,众人问及他写诗最重视的一点是什么。他思索片刻后道了一句,“简单”。
他不喜辞藻华丽,于他而言,只要能表达自己心中意境即可。
听完他的话后,众人皆以为他在故作谦虚。只有沈重,他看着江淮直笑道:“你这话,怎么和我妹妹说得一模一样。”
这一句话沈重没放在心上,在场的其它人也没放在心上,唯独江淮直放在了心上。等人群散开后,他找到了沈重,询问他其中之事。沈重当日喝了些酒,话有点多。听见江淮直这般问了,便毫无保留的全说出来了。
有一日沈重去看沈棠舒,正好看见沈棠舒在读江淮直的文章。便开口问了一句,觉得他文章好在何处。沈棠舒也同江淮直一样,说了“简单”二字。
沈重当下还有些不解,以为她是觉得江淮直的文章太过简单。
沈棠舒便开口解释:“世人皆道海棠无香,我却觉得,正是这无香,才显得海棠格外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