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世子还在这。”
江淮直和顾修然原本还尚未注意到这一点,本想开口应宋景明的话,听到宋时微这般说后,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谁料宋景明只是微微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他都知晓。”
宋晏清也在这时道,“我都知晓,父王从不瞒我。”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傲娇,倒是像一个孩子的样子。
宋时微听到宋晏清那句话后愣了愣,这句话,她在宋景明小时候对他说过的。
宋时微从小到大,只要时她开口问,父皇便从不会瞒她。外加她自己很早便开始接触很多事,所以她也比一般的小孩早熟一些。她那时不喜欢别人因为她年纪小就瞒着她,她自己也不喜欢瞒着小孩。
所以在宋景明父母相继去世后,他问她:“姑姑,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王和母妃了。”
那时的宋景明才多大啊,还不到宋时微腰间。她看着他泪眼婆娑,仰着头看向自己,内心闪过无数的不忍和纠结。
但她还是道:“景明,我不愿瞒你……”
后来宋景明跟在她身边,只要是景明问,她向来是知无不言。实在是不能回答的,也会直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她从父王那学来的习惯,如今宋景明也同样从她身上学到,并且同样这般对待他的孩子。
许是之前一直呆在京都,都是同宋弘和和宋玄祁打交道。此刻来到平阳,见到宋景明和宋晏清,宋时微突然感受到了有一种血脉的传承。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直到手上突然覆上了一抹温热,宋时微才从回忆里抽回。她抬眼看去,江淮直见她出神,于是提醒一下她。
许是他们回答了宋景明的话,所以宋景明正在说着当年往事:“事关我父王去世的所有证据,皆在与此。”
宋时微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桌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木盒。
“这是当年战役中,宋弘和派来卧底在我父王身边的一位副官的口供,里面还有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其中有些,还有他的私印。”
说罢,他将那木盒往前推了推。宋景明的视线在他们三人之间流转,然后格外认真道:
“我的父王和母妃,以及从小照顾我的姑姑,都死于一人手下。他害死了千千万万的江都百姓,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毁了我的家。我绝不可能放过他,哪怕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宋景明是在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傍晚的回答,不用顾及他的身体。
宋时微看着景明无比认真而又固执的表情,她知晓,景明心意已决。
这点他同自己很像,若是下定决心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就改变。哪怕别人不许,自己也会想其它办法去做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她来说。
宋时微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们缺一个名正言顺揭发宋弘和罪行的人,原本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今你身体这般情况……”
还没等宋时微说完,景明便毫不犹豫道:“我可以。”
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宋时微话中背后的因果关系,明白他们这般安排,确实是最有益的办法。
宋时微三人看着宋景明,他此时坐在轮椅之上,脸色虽然看起来好了一些,但却还是虚弱得很。想来他这句“我可以”,在宋时微他们眼中,属实信服度不高。
许是看见了宋时微他们脸上的迟疑,宋景明再次答道,“我可以。”
一字一句,带着些许执拗。
“那我呢?”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宋晏清忽然开口,他看着宋时微,略显稚气的脸庞上却带着格外冷静的眼神。“我也可以去,而且比起父王,我更合适。”
众人皆是一愣,宋时微仔细想了想,好像当真是如此。
宋晏清的身体去京都自然是无碍的,他又作为二皇兄嫡孙,皇室血脉,身份上也合适。最关键的是,他作为一个孩子。跋涉千里,为求公道,更能激发百姓的情绪。
她同江淮直和顾修然对视一眼,三人心中都很快想清楚了。面前这个孩子,说得一点没错。
宋时微再次看向宋晏清,这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不仅能想到着些,还有胆量,当真是后生可畏。
不知为何,宋时微总觉得她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他们神色的变化,宋晏清看着她继续道:“各位也知道我说得确实可行,我完全可以代替父王去往京都……”
“不行!”轮椅之上的宋景明义正言辞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去,还是我去。”
“父王!”
宋时微感觉宋晏清好似急得要哭了。
宋景明自然是不愿让他去的,此去京都,生死难辨。直挑帝王,背后凶险可不是想得那般简单。
宋景明和宋晏清之间陷入僵持,宋时微他们也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宋时微脑中思索着,手中又不自觉地盘转着手串。那玉制的手串带着丝丝凉意,在她之间流转。
他们父子两谁也不愿退步,一个两个都倔得很。直到散场,两人也都是各自憋着一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