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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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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暄终于坐不住了,他冒出了要去前线观战的念头,于是他溜进张仪的房中,搜出了备用的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拉着林辙和府上一名侍从,驾着马车奔至函谷关。

林辙虽觉得此事不妥,却也乖乖听凭楚暄的安排,那侍从被楚暄的想法吓得连声拒绝,在他的一番“少年人志当保家卫国,大难当头怎可身居于安逸之地”的说辞之下终于妥协。

临走前,楚暄灵机一动,将先前为张仪买回的药包一同带上。

凭借着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三人顺利出了咸阳城,夜宿于官道上的驿馆,行了两天一夜终于临近函谷关。

穿过一片茂林,便是函谷关了,马车行驶在树林间,远处的擂鼓震响越发逼近,震得林叶都跟着沙沙作响,一道嘹亮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穿林而至,楚暄顿时心跳加速,既紧张又觉得心潮澎湃。

马车于军营数丈之外停下,二人下了马车,入眼便是连亘数里的雪色营帐,排列得紧密齐整,外有深壕高垒,密排鹿角,坚壁而守。

未等二人走上前,霎时间擂鼓声、马蹄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洪水般从关外涌来,二人甚至感觉地面都在跟着震颤,脚下淌过一层层薄薄的黄沙。

万人嘶吼声冲撞在两山隔出的涧谷,仿佛要将山谷炸得粉碎,听着直叫人汗毛竖起。

楚暄顿觉头皮发麻,强行镇定住,挺直身子牵紧一旁的林辙。

而林辙却比他淡定得多,听着远处的振聋发聩之声,仅是微皱着眉,看向楚暄,回牵住他的手。

楚暄犹豫半晌,最后把心一横,想着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怎么行?

此时正值两军交战的白热化阶段,营中士卒尽数集合到关外城墙脚下,静候上阵,部分将帅和军师则在主帐内商讨战略。

放眼望去,军营内几乎没什么人,二人轻而易举地穿过营地,到达关墙下,又顺着左侧阶梯悄悄爬上关墙。

二人上到中层,见四下无人,便寻得一方悬眼处,眺望关外的景象。

函谷关外的战场上,秦魏两军正杀得不分你我,刀光剑影,白刃交加,刀枪相撞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鼓声一震,步兵举盾列阵,墨色厚重的铁盾即刻搭成一面固若金汤的高墙,挡住了敌方刺来的戈矛,两军交汇处扬起阵阵黄沙。

又一声擂鼓作响,盾墙疾速推开,数千名手持长枪的铁骑破盾而出,直冲敌方中军部队,长枪横扫千军,所到之处鲜血迸发,头颅落地,血雾混杂着滚滚烟尘笼罩着刀光剑影的沙场,擂鼓喧天,喊杀声穿云炸日。

霎时间狂风扬起,阴云蔽日。

只听顶方传出一道声如洪钟的喝喊:“放箭!”

万千箭矢霎时如滂沱大雨般铺天盖地而下,城墙之下涌起浓浓的血雾,风沙裹挟铁锈和血腥向四面八方掠去,秦兵摧山裂海的厮杀声狠狠碾压过敌军的惨烈哀嚎,将魏军逼退数十丈之远。

浓重刺鼻的血腥味熏得楚暄大皱眉头,修罗场般的景象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而身旁的林辙却面无波澜,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关外的战场,神情极为专注。

楚暄叫了他几声,见对方没有回复,只好继续观战,刚一回头,余光瞥见右侧两个身影,他扭头看去,愣了一下,瞧见最右侧的一方悬眼处,竟也站着两个孩童。

其中一名身着红色锦袍,个子略高,肤色略黑,体型比同龄人要魁梧一些,此刻正全神贯注于关外战场,看得他眉飞色舞,两眼亮出兴奋的光芒。

而他身侧的青衣孩童,个子较之略矮了半个头,看着关外场景白皙的小脸拧成一团,搭在悬眼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二人身上锦袍的衣料色泽丰润,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楚暄默默注视着他们,瞧见他们内衬的袖口处现出一道殷红的赤云纹。

感受到被人窥视,青衣孩童转过头,与楚暄目光相撞,孩童先是一愣,惊讶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楚暄。

“这是哪里来的孩童!?”

陡然间,背后传来一声雄浑的喝喊,四人瞬间如遭雷劈,背脊一麻,僵在原地。

下一秒,四人齐齐转身,见一名身穿重甲,头戴盔帽的魁梧将士,正黑着脸,惊愕地扫视着他们。

楚暄牵紧林辙的手,略微迈出一步,挡在他身前,与那将士对视。

将士看着四人,只觉得十分荒谬,又见他们皆是衣裳华贵,心想许是什么官绅贵胄之子,站于此处实在危险,他一声喝令,将四人领下关墙,送往幕府。

中军幕府内,张仪正与大将嬴疾共商退敌之策,门外突然来报,说是捉到四个孩童,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莫名,直到那将士将人带到他们面前,二人当即色变,万分震惊,怔怔地看着眼前垂头站成一排的矮小身影。

将士见状识相地退出幕府,营帐内气氛瞬间凝固,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楚暄觉得压抑难忍,忍不住抬起头,即刻撞见张仪严厉的目光。

张仪上前一步,沉着脸对楚暄说道:“东西拿出来。”

楚暄看着他呆了一瞬,立刻会意,极为顺从地从衣袋中掏出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递到张仪手上。

张仪接过后也不看一眼,继续蹙眉凝视着楚暄,严肃指责:“暄儿,定是你带的头!你别带坏了小辙。”

“先、先生,我是来…….给您送补药的!”楚暄边观察着张仪的神情边从袖袋中掏出一包药材,递到张仪跟前。

张仪愣了一下,一时哑然,心间一暖,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他看着楚暄递来的药包,也不伸手去接,重整肃容,说道:“擅闯军营乃大忌!罚你二人回去后抄书,闭门思过!”

楚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抄、抄哪一篇?”

张仪:“抄没看过的。”

楚暄:“都……看完了。”

张仪无言,略一沉默,无奈道:“看完了再看,抄不熟悉的内容,回去后我要校考。”

楚暄眨巴着眼:“哦,好。”

一旁的嬴疾撮着颌下的小胡子,默默注视着他们,末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相国,您这义子备后路的本事还真与您相似。”

“犬子顽皮,是在下教导无方,让严君见笑了。”张仪微笑着对嬴疾揖手,又转头看向楚暄,此刻目光中仅剩无奈,已无责备之意。

楚暄见此情形便知已无大碍,对着张仪嘿嘿一笑,右手牵住林辙并在他手背上轻按了一下,示意他不用紧张。

“敢跑来观战也是胆量可嘉!”嬴疾笑着抬手拍了拍张仪的肩膀,继而看向仍默默伫立在一旁的两个孩童,笑容顿收,肃容质问道:“荡儿,稷儿,你俩又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不应当待在学堂吗?”

那两孩童正看着张仪训斥楚暄出神,已然忘了自己的处境,被嬴疾的话语拉回了思绪。

红衣孩童顿时生怯,面色发白,青衣孩童则低着头躲在他身后。

嬴疾见二人不言语,皱眉继续问道:“是谁的主意?”

那青衣孩童轻声嘟囔了句:“王叔刚才还说这是胆量可嘉……”

嬴疾闻言扯了下嘴角,也不和他们多言:“罢了,你们也不必和我说,现在跟我走,你们的父王这会儿应是已到函谷关了,留着胆量到他面前展露去!”

话音刚落,二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嬴疾视若无睹,推着他们朝帐外走去。

楚暄目送着他们出帐,眼中满是同情,突然想到方才那将军说的“稷儿”“荡儿”“父王”,莫非……

“他们二人正是秦国王室公子,公子荡是王后所生,长你一岁,公子稷是芈王妃所生,比你小四岁。”张仪看出楚暄所思,便答道,复又无奈叹气,责备道:“你们二人也太乱来了,函谷关战事未息,这样跑来实在危险!”

楚暄知道张仪是在关心自己,赶忙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是真的担心您的身体给您送药来的,还有…….现在战事如何了?”

张仪莞尔,如实相告:“今日得到消息,魏韩二国国君正商议欲与秦讲和,楚军见状停驻不前,五国军心已然涣散,合纵攻秦可破。”

“我就知道,有先生在定无大碍!”楚暄闻言松了口气,心中瞬间明朗。

张仪拿他没办法,轻叹了声:“知道了就赶紧回去,但眼下天色不早了,今夜先在营中歇息,明日一早就回去!过几日我还要去会见燕军主将。”

楚暄乖巧地点头:“好的。”

当晚,二人住进了张仪安排的营帐,军帐内被褥厚重粗糙,炭火也不够旺,与相府天壤之别,但二人毫不在意,都觉得十分新鲜,在帐内四处转悠。

隔壁帐中突然传出一道高声的呵斥,紧接着是数件器具砸地发出的阵阵巨响,又有孩童的抽泣声夹杂其间,楚暄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对那两位王室小公子深表同情。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中军幕府传来熄灯号令,楚暄扑灭烛灯,与林辙同榻而眠。

帐外寒风肆虐,凛冽的大风拍打在营帐的幕布上,丝丝缕缕地从缝隙间钻入帐中。

楚暄缩在被中仍觉得寒冷,他挨近林辙,问道:“阿辙,你冷吗?”

林辙受过比这更冷的环境,比较抗冻,他摇了摇头:“不冷。”

“可是我觉得很冷。”楚暄搓了搓手。

林辙闻言,下意识挨近楚暄,二人紧贴着彼此,楚暄顺势抱住他,将人揽进怀中。

林辙即刻低下头,缩在他怀里,心跳瞬间加速,双颊似火烧般发烫。

楚暄并没察觉到这些,只觉得抱着林辙十分暖和,乐呵呵地又抱紧了些,满意道:“现在不冷了。”

帐外寒风呼啸,帐内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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