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摆尽老夫人架子的杨母脸上那还未收敛的笑意瞬间消失,目光怒不可遏:“你既当不成我儿的贤内助,那你就该逆来顺受!你瞧瞧,你同方才来的那些夫人们比,哪里上得去台面?”
若从前听杨母说这些话杨远清只会不以为意。
可眼下不同。
想起今日一整天的忙前忙后,母亲却只会对他颐指气使摆脸色不说,还连同大嫂刘氏和那死丫鬟踩到他头上。
“我上不得台面?”杨远清抬手就指向刘氏:“她能上台面!刚才若不是我时时刻刻拦着,她那张破嘴都不知多丢人现眼!”
那点小鼻子小眼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哪怕今儿来的女眷算不得身份尊贵的,可等人回去茶余饭后地那么传上一圈,明儿他杨家就得成为整个朝堂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现在可是大理寺少卿,官还没轮到他当呢,就先丢尽了脸面!
若这些污糟的琐事再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他的官途也就望到头了!
“我怎么就得罪人了?”刘氏不满嘟囔:“不就是想问问那张夫人能不能帮着你大哥在工部找个合适的闲职么?你大哥能进工部你也有面子不是?总好过当个铁匠。”
“娘,您也是这么想的?”
杨远清没接话,转头望向杨母,却见她端着架子没做声。
明摆着的态度让他不由冷笑:“你们以为朝廷是杨家开的?想进便进?若你几句话就能让人进工部,那我这、那我夫君这十年寒窗算什么?!”
“只是个闲职罢了,又当不得正式的官儿。”
刘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她方才是听说小叔如今平步青云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才想着那些官太太怎么也能卖小叔一个面子。
从前在北地的衙门有些银钱的都能花钱在衙门买个吏官当,如今不过是个挂名的闲职,哪里有她说的如此严重?
“我看就是弟妹你小家子气,不愿看我夫君好。”
刘氏眼睛一横,不甘示弱地望向杨远清:“我夫君若是能脱了白身,那也能让娘面上有光不是?”
“你做梦!”
杨远清气得都不想再跟她说半句,转头对杨母道:“娘,她蠢笨便算了,您怎的也如此不讲理?您哪怕不信我,也得先去问问远清罢?”
提起小儿子,杨母脸色缓和不少,但却不想让她这大逆不道的儿媳好过:“你也别想用远清来压着我这老太婆,你进门多年无所出,没休弃你便好,你反倒还有理了?”
咄咄逼人的语气顿时让杨远清心生疲惫。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他如何说如何讲理,最终都是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
压抑的怒气盘旋,此时他忽地想起了沈旆宁。
她从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
心中生出莫名的滋味,直到身后传来询问声杨远清才回过神来,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小叔,忙完了?”
刘氏最先回过神来,看见沈旆宁时脸上是讨好的笑。
“嗯。”
院中筵席间的热闹喧嚣还未散尽,早就熟悉这样场景的沈旆宁神情淡漠,“母亲,我找沈氏有事商量。”
短短几个字,比杨远清刚才扯着嗓子大声辩驳有用百倍,杨母似乎并不在意儿子的冷淡,和蔼笑道:“你将她喊去便是。”
天差地别的态度让杨远清一口怨气梗在喉间。
回到书房,沈旆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沁凉入腹才算是驱散了燥热。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杨远清闻见了那股淡淡的酒味,先前未散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反手将门关上后冷脸上前。
“今儿你可算是在人群中出尽了风头。”
若换做以往沈旆宁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怎么也得回两句嘴,可现如今——
“你消息打探得如何?”
懒得跟他过多去争论半句。
杨远清听她答非所问,心中更是恼怒,欺身上前夺过沈旆宁手中茶盏:“你从未告诉我你会饮酒。”
杨远清直视着近在咫尺那双属于自己看着却又陌生的眸,试图从里头找出除去漠然外的另一种情绪。
只可惜,他失望了。
“你从未问起过。”
沈旆宁觉得莫名:“再说了,我未曾告诉你的事多着呢。”
未出阁前她似乎也曾想过。
以后会将女儿家的小心思都告与夫君。
但事与愿违。
成亲后,她这念头却在杨远清一次次忽视中彻底掩埋于心。
不知是她眼底的淡漠,又或是心底那一丝让他察觉到似乎快要抓不住的眼前人预感,杨远清心中生出恐慌。
“沈氏,别忘了,你我之间只是互换,你是女子,该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