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了都觉得有理,葛春生扭头问阿陶:“你仔细想想,有跟这种书生模样的少年打过交道吗?”
阿陶已经想了一会儿了,这会儿听见问他,仍是茫然的摇摇头:“每天买豆腐脑的人虽然多,但大多都是附近巷子里的人家,多数我都眼熟了,剩下的就是过路的或是在镇上谋营生的,也多是一些穿普通长袍或短褐的叔伯,确实不记得有书生模样的。”
“不过,”阿陶想到这里有些犹豫,“前段时间,有个约莫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穿的倒像是那青衫样式的衣裳,在咱家摊子旁边打量了半晌,我还问他是不是要买豆腐脑,结果也没搭理我就跑了。”
“十二三岁,”蒋天旭默念两声,“听说秦掌柜正好有两个儿子,这难不成是小的那个?”
沈悠然自从分析出不是生意竞争,悬了一天的心放下了一半,这会儿听来听去倒像是小孩子间的恩怨了,不由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事儿啊,咱阿陶天天辛辛苦苦,跟大人一样起早贪黑的挣钱养家,街上谁不夸赞,结果还要受这无妄之灾。”
他越想越心疼,搂过阿陶的脑袋揉了两下:“好了不想了,明天咱找个由头去秦掌柜铺子一趟,顺便打探一下他两个儿子的情况,我想着秦掌柜是个讲道理的人,咱开诚布公的跟他谈也不是不成,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葛春生笑着附和:“这话不假,有时候矛盾都是越藏着掖着才越深,尽早把话说开才是正经。”
蒋天旭也点点头道:“要个说法应该不难,那秦书生既是县学的正经生员,那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买凶伤人可是不小的罪过。”
沈悠然给已经睡着的沈悠明盖好被子,顺手把阿陶刚脱的棉衣叠好放到炕沿上,又给阿陶掖掖被子摸着他的头说:“快睡吧,别担心了,这事儿咱占着理儿,哥肯定替你讨回公道。”
第二日蒋天旭跟着一起到了镇上,按之前说好的,本应该沈悠然留下顾着摊子,蒋天旭挑着担子去街巷里卖。
但蒋天旭担心六指那伙儿人又来找麻烦,便说自己先在摊子上跟阿陶学一学,明儿个再换他去,沈悠然听了觉得有道理,便还是自己挑着担子走了。
阿陶以为蒋天旭真的不会,边给客人盛豆腐脑边认真教,蒋天旭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却时刻关注着街上的人,直到过了辰时,才放松警惕。
郑聪蹲在路边清洗最后几个碗勺,扭头对两人道:“我看昨天那两位巡街的大人,一早上从咱们这儿过了两趟呢。”
阿陶一早上忙着卖豆腐脑,倒是没注意,听了郑聪的话,忍不住小声对蒋天旭抱怨:“昨儿个给了他们好几把钱呢。”
蒋天旭边收拾小炉子边回道:“这怕是还不够,以后过年过节的,都得给他们送份礼才行,特别是这巡检司的人,专管捉贼拿盗,又每天在这街上行走,最是得打好关系。”
说完见阿陶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迟疑:“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
阿陶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这话跟我哥昨天讲的一模一样。”
他只是没想到,蒋天旭也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毕竟平日里的蒋天旭除了沉稳可靠,看上去还有些刚正不阿。
蒋天旭听到他这些想法,有些哭笑不得,他一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三年多,最后差一点就能当上亲军的人,怎么可能这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只是想到阿陶小小年纪就要见识这种事情,不由得又多说了两句:“当然了,咱们送礼交好并不是想要仗着人家的威势做些什么,咱们一不偷二不抢,老老实实做生意,不过求个安心罢了。”
阿陶点点头,应道:“我懂,我哥说了,这种事情是如今这种人情社会规则下,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存之道,但只要咱们不存害人之心,就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蒋天旭停下手里的活计,把沈悠然的话来回过了两遍,不由跟着点了点头。
这边正说着话,沈悠然已经挑了担子回来了:“今儿个担的少,都卖完了,街上怎么样?”
蒋天旭帮着卸了担子,开始把东西慢慢往板车上装:“差不多也卖完了,剩下个罐底。”
因着天越来越冷,豆腐脑不如前段时间好卖,不管是往县里的还是镇上的都减了量。
几人收拾好东西,便拉着板车往万安粮铺走去。
门口招揽生意的一个伙计认出了他们,忙招呼道:“呦,这不是阿陶吗,来买粮食?快进来瞧瞧。”
这伙计常去买豆腐脑,阿陶也认识:“陈哥,秦掌柜在店里吗?”
“在后面楼上清点粮食呢,怎么,你们找东家有事儿?”
沈悠然接过话来,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儿个过来买些黄豆和白面,顺便有点事儿要问问秦掌柜,看哪位大哥帮忙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