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倚进她怀里。
婚期很快就到了,“闻商弦”牵着红绸一端,知府千金牵着另一端,两人步入喜堂,拜过天地。
“闻商弦”没有看到藏在人群中的令月,在她和别人拜天地时默默地离开了。
闻商弦却看到了,心中一紧,半空中对着“闻商弦”啐了一声,跟了上去。
闻家少主的洞房花烛夜,令月一个人独守空房,嘴里喃喃着:“阿商说过不会碰她的,我要相信阿商,再等等,阿商马上就来了……”
然而直到天明,“闻商弦”没有出现。令月一颗泪滚落下来,抱着“闻商弦”的枕头,泪如雨下。
“骗子!不要信你了……”
闻商弦心疼地想去抱抱她,然而身体却从对方的身体穿了过去……
“闻商弦”第二天夜晚才出现在令月床前。
令月失望地看着她,“闻商弦”心慌慌地去抱她。
“你骗我。”令月说。
闻商弦下意识摇头,接着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又坚定地摇头:“没!没有!我没有碰她!”
“你昨夜没回来。”令月冷静地道。
“我、我喝醉了……”“闻商弦”怕她不信,忙将昨晚的情形道出来,“我昨晚去新房,揭了盖头,喝了酒……许是醉了,才没来,我没碰她,没想碰她……”
闻商弦越说越心虚,她不敢说自己一醒来就发现知府千金赤身露体地躺在她身侧,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那方元帕上还有血迹!
那一瞬间她觉得天都塌了!她竟然和知府千金洞房了!
可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知府千金红着眼,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剩下两行清泪,她顾不上多看,哆哆嗦嗦地拾起地上的外衣穿上,门都来不及带。
“闻商弦”不敢面对令月,躲在自己房里努力回忆昨晚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一点她洞房的画面。
她酒量不差,酒品也好,怎会醉到人事不省,却还能做出与人欢好的事来?
一点点怀疑,逐渐放大,到最后彻底否认,她没做过。
可此时面对令月,她竟又失了底气。
令月如何看不出枕边人的心虚,一颗心霎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呆呆的,连泪水什么时候流下来也不知。
“小月亮,我没有!”“闻商弦”坚持道,“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记得自己碰过她。”
令月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我只信你这一次,莫再骗我了。”
“闻商弦”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闻商弦”自那再也没去过流珠阁,令月渐渐安下心。
然而当知府千金的喜讯传来时,令月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闻商弦”。
按大夫推算,正是新婚那日左右怀上的。
“闻商弦”也僵住了。
知府千金的喜讯像一盆彻头彻底的冰水,在两人浓情蜜意时朝令月兜头泼下。
“闻商弦”心想完了。
令月的报复来得迅猛而悄无声息,“闻商弦”知晓时,飞云榭已经人去楼空……
“闻商弦”跪坐在地上,心彻底空了。
闻商弦立在半空,冷眼看着失魂落魄的“自己”,冷冷吐出两个字:“蠢货。”
若非被禁锢着不能离“闻商弦”太远,她早便追着令月走了。
知府千金的肚子越来越大,薛氏高兴地拉着她们两人的手,让她们好好过日子,“闻商弦”强颜欢笑着,薛氏像看不出来似的,一个劲儿地说着。
回到空旷的飞云榭,“闻商弦”感觉心也空荡荡的,迷茫极了,令月的离开,好似也将她的魂魄带走了。
“闻商弦”终日浑浑噩噩,脾性越发喜怒无常。
八个多月后,知府千金诞下一女。“闻商弦”在酒馆喝得烂醉如泥,被闻家主命人抬回府。
翌日,“闻商弦”被废去少主之位的事传遍全府,她酒醒后才知,莽莽撞撞地冲去了主院理论。
“你顽劣不堪,实难胜任少主之位,也不堪为辞儿母亲,罚你回去禁足半年,静思己过,什么时候醒悟,再什么时候解禁!”
“闻商弦”闻言竟大笑了起来:“醒悟?我有什么好醒悟的?我顽劣不堪,那是谁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你从来只知损我、贬我,无论我做什么,样样都不如闻锦弦,
若不喜我,当初何必立我?既然立我,为何从不教导我?只因你全将娘亲的死怪在我身上,却全然忘了到底是谁让她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是你!而你不过是想通过施舍我一个少主之位来成全你对娘亲虚伪的愧意!”
“啪”地一声,“闻商弦”脸上浮现一个巴掌印,但她再没有丝毫畏惧,怨恨的眼神迎了上去:“你就是虚伪!你根本没有那么爱娘亲!不然你不会纳妾,不会在娘尸骨未寒时扶正妾室!不会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我有你这个父亲还不如没有!”
闻家主气急败坏,指着她让她滚!
“闻商弦”将自己锁在房里,直到闻锦弦施施然前来,骤然撕去了原本温和乖巧的面具,露出原本阴狠的獠牙,她将她踩在脚下,耀武扬威地炫耀她的新少主身份,得意洋洋地告诉她,闻辞不是她“闻商弦”的骨肉,而是她的女儿,她明媒正娶的妻子早在新婚之夜就被别人强取豪夺了!
名义上的妻子刚过门就被庶妹玷污,怀上她的孩子,自己还误以为与对方圆房,气走了心爱之人!难怪郑湘湘总是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恐怕内心已经在嘲笑自己这个一无所知的蠢货了吧!
“闻商弦”倍感屈辱与愤恨,眼睛赤红着狠狠地瞪着她:“你们这对奸妇□□!毫无礼义廉耻,合该去死!”
闻锦弦踩住她的脸:“该死是你才对!没有你,我才是闻家少主!你不过是个苟活度日,碌碌无为的废物,活在世上都浪费粮食!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视若珍宝的女人都不要你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闻锦弦一边辱骂一边泄愤似的踹到她身上,见她只闷哼着不出声,最后无趣地踢了一下就走了。
“闻商弦”抱头缩在地上崩溃大哭。
后来“闻商弦”被软禁了。一日郑湘湘衣着鲜亮地来看望她。
“闻商弦”含恨地瞪着她。
郑湘湘神色哀伤愧疚:“商弦,对不起,当初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新婚之夜,妻子醉得不省人事,小姑子突然闯进新房,霸王硬上弓,事后还恶声威胁。她清白已失,若是宣扬出去,只会遭人厌弃,名誉尽失,所以只能瞒下来。一步错,步步错,后来只能在那人的威胁恐吓下不得不委身于她,维持着那禁忌的关系。
眼下东窗事发,也不怪闻商弦恨她。
“你不要与她对抗,她心思阴狠毒辣,是个疯子,你会吃苦头的。”郑湘湘劝道。
郑湘湘话音刚落,门就被猛地踹开,闻锦弦一脸阴鸷地走进来,与郑湘湘拉扯:“我就知你旧情难忘,你果然在这里。我心思阴狠毒辣,我是疯子是吧,就这么瞧不上我?昨日在榻上,你不是很喜欢吗,紧咬着我不放——”
郑湘湘恼羞成怒甩了她一巴掌,闻锦弦拉扯着人回院子一番折腾,临走前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闻商弦”。
天色昏暗,逐渐夜深,“闻商弦”颓唐地靠坐在墙角,暗处走近一个人。
“闻商弦”微眯着要看去,眼里浮现不可置信之色,喃喃:“小月亮……”
脸被人捧在手心,她留恋地蹭了蹭那人的手。
“阿商,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闻商弦”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小月亮,我好想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
“闻商弦”欣喜,紧紧地抱紧失而复得的人。
飘在半空中的闻商弦悲悯地看着下方的自己,珍而视之地环抱着虚空,青色烟雾溢散在空中。
屋外片刻后骤然亮如白昼,滚滚浓烟弥漫,眨眼间火势迅猛,“闻商弦”眼里倒映着漫天火光,眸光动荡,喃喃:“小月亮,是烟火……”
翌日,病榻上的闻老爷听闻归林苑走水,大小姐葬身火海,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竟直接撒手人寰。
一夕之间,闻府门前白布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