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止于此处,裴文淽又看向裴容兰,“你是个好孩子,教养女傅自然是我这做姑姑的要上心的,恰巧最近有位老女官,资历很好,从前是在先皇后跟前做礼仪女使的,我特地请了来,今日你且见一见,看是否有缘分。”
这些话裴文淽说的轻巧,听在裴容兰耳中却引来了不小的惊讶。
她来都城,虽然是为了寻一位女傅,也知道必然是从宫中挑选;但未曾想过,会是皇后跟前的女官,莫不说其中的体面,单是想一想能够学来的礼仪知识,便让裴容兰感到高兴。
于是她忍不住笑着道,“姑姑费心了,让姑姑请来这么一位。”
惠妃身边的女官便出门去,方才一直让那位老女官在另一间暖阁里等待。
不多时,便看到一位身着洒蓝衣裳的年长宫女走了进来,约摸四十岁多岁,样貌周正,神态慈和,满头乌发梳的整齐,用一根素色玉簪扎好。
那宫女先是向惠妃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行动自如而不失稳重。
裴容兰抿着唇认真看那宫女行礼的仪态,心里微微赞叹。
待行礼后,这年长的宫女便又转过身来,微微福身,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奴婢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待这嬷嬷起身,她便继续微笑着说:“奴婢家姓为孙,俗名慕青,小姐公子们喊老奴孙嬷嬷就是了。”
裴容兰微微点头,惠妃含笑道:“嬷嬷,这位便是我家姑娘,过些时日就满十二了。”
孙嬷嬷笑着看了看裴容兰,便又笑着道:“娘娘的侄女儿着实钟灵毓秀,样貌气度都很出众。”
孙嬷嬷又道,“还请小姐海涵,允奴婢问姑娘一些问题。”
“嬷嬷请问。”裴容兰手里微微抓紧了帕子,眼睛认真地看着孙慕青。
“姑娘各项礼仪可曾在家里认真学过?诗书方面如何?”孙慕青问了两个,便停下来等裴容兰回答。
裴容兰道:“礼仪方面家里延请过两位老人教习,只是远离都城,学的并不算多,至于诗书,四书五经都曾在父母教导下看过的,诗词集也看过一些。”
孙慕青微笑着点点头,继续问:“姑娘如今写字是用的什么字体?”
“学的楷书,我从五岁上刚学字便是。”裴容兰回道。
裴容诗安安静静坐着,却忍不住眨眨眼睛看裴容兰,听着这些问题,自己心里也有些为她紧张。
“想来姑娘学的都不错,”孙慕青微笑,看起来倒还算满意,“都城里不拘姑娘们所学,不过大部分小姐们都会选一门舞乐研习,奴婢不才,只会古琴,不知道姑娘想学与否?”
裴容兰听了这话,却松了口气般笑着道:“自然是的,我母亲最善古琴,我自小喜欢,也算有些底子在。”
“那便好,奴婢是独身,今年四十有三才想着出宫去,”孙嬷嬷微笑着,慢慢介绍起自己的情况,“家里只有一个兄弟在城里做木匠生意,平常自可专心教导姑娘,只是希望姑娘能先允奴婢回家探亲。”
“那是自然,”听了这话,便知这是可以了,裴容兰连忙回道,“嬷嬷不必为此担心。”
此时惠妃笑道:“孙嬷嬷自然要先回家去看看兄弟,等过些时日我且遣人去接嬷嬷。”
“如何敢劳动娘娘,”孙慕青笑着道,“府上有名,奴婢自己也是能寻过去的。”
裴元辰此时出声:“嬷嬷若不嫌弃,先派人送嬷嬷回家,若到了时候过来,自然还是要我们去接。”
孙嬷嬷于是朝裴元辰道:“那奴婢先谢过公子。”
“那此事便算是定下了,孙嬷嬷不必着急到府上,且在家休养几日。”惠妃微笑着道。
孙慕青微笑点头,于是便行礼辞退,出了宫门就有马车送她回家去。
等孙嬷嬷出了门,惠妃便道,“孙嬷嬷自然要在府里住下,西苑地方大,兰儿这几日不若便准置一下。”
裴容兰点头答应,眼看时辰也不算早了,三人便也站起辞行。
了却了一桩心事,出门时裴容兰脚步不免轻快许多,带的裴容诗也十分高兴,“姐姐,我看这位嬷嬷说话做事得体,问话也十分和蔼,想来是位好相处的女傅。”
“还是要多谢姑姑,本来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紧张呢,现在倒觉得十分期待。”裴容笑盈盈道。
“只是姐姐要回西苑住,应当也是在姐姐院子里教学,这样也好。”裴容诗拉着裴容兰的手,虽然有点失落,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姐姐,我午间下了学,能到你院子里用膳休息吗?”
“那是自然,到时候就轮到我给你准备膳食,”裴容兰笑着,“我身边的郑妈妈,是我母亲的陪嫁,她的手艺一绝,等过些日子做些漠州菜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听了这话,裴容诗的眼睛再次弯成了月牙,忍不住微微晃荡着裴容兰的手,“那可太好啦,我早就好奇漠州的膳食和都城有什么区别了。”
于是出宫之路倒是欢声笑语,接近日落时分的阳光如洒金散落,整座皇宫仿佛浸在金辉中,连路上行人的模样也微微明亮。
时光长,少年正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