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死死盯着门口,神色如同一尊冷寂的雕像。
御书房内肃穆沉寂得令人压抑,众臣垂首缄默,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抬头直视。
正当南安使臣将要开口之时,书房外传来侍官急促的禀报声。
“帝上,梁相求见!”
秦鸢那仿若冰封的眼眸,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抬了起来,眼底竟燃起了一簇微弱却又炽热的光。
梁衍出使南安回来了。
得知南安的使臣将与北矢签订盟约,他刚到城门便心急如焚地直奔皇宫面圣。
秦鸢心中凄然,掌心细汗渗出,浸湿了帝印,也浸湿了她腕上那串琉璃玉珠。
梁衍成功拦下了盟约。他向来善辩,此刻一席话更是字字珠玑,又无比公正严明,看不出半点私情。
秦鸢心中冷笑,啪地一下将帝印扔回印盒。
朝臣们纷纷愣住,一脸茫然。
两国盟约本是南安为了拖住北矢的一纸契书,梁相阻止盟约本就理所应当,帝上为何动怒呢?
梁衍的眉眼间满是疲倦之色,与秦鸢视线交汇的那一瞬,又匆匆垂目避开,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
众人离去后,御书房内只剩下她和被她唤住的梁衍,秦鸢缓缓走下台阶,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冷漠。
“梁大人此去南安,可见着故人?”
梁衍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秦鸢冷笑一声,笑容中满是嘲讽:“你急着赶回来阻止盟约,不就是为了那个人吗?”
他的沉默让秦鸢原本压在心底的火又猛地冒了出来。
“皇姐在南安过得可好?”
她的眼底冰冷至极,目光中带着对梁衍的逼迫,那眼神犹如锋利的刀子,似乎要将他看穿。
梁衍看她的眼神总是那样,永远保持着理智和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秦鸢面色冰冷地往前一步,打破了君臣之间应有的距离,她的手游走于腰间,动作娴熟而自然,如同对待她后宫那群凤子一般。
她知道梁衍不敢躲。
他不敢躲。她手中捏着一切让梁衍不敢躲避的筹码。
七年来秦鸢广撒暗桩,对梁衍在南安这段时间的一切踪迹,包括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他在南安,见到了本该死去的皇姐。原本一个月的日程,他足足花了两个月。
“梁大人方才不是能言善辩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梁衍只当那只轻浮的手并不存在,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臣说什么都是错,不如帝上告诉臣想听什么。”
秦鸢阴沉地收紧手心,滑进梁衍衣襟里。
他的心跳怦怦如常,半分不变。
就连他的神情也和两个月前一模一样,一样的冷峻,一样的波澜不惊。
她恨死了这颗不会为她变速的心。
秦鸢磨得牙龈作响,却用宠溺的语气说道:“你要出使南安,孤准了,你也见到了想见的人,怎么还赌气呢?”
区区南安小国,哪里受得起她的一国之相跋涉千里接洽谈判,若不是为了断掉梁衍的念想……
两个月,她日夜担心梁衍不会回来。
他人回来了,心却落在了南安。
狗屁的念想,半分没断。
她将手中酒杯抬起,梁衍下意识躲开,随即身子一僵,知道是不该躲的,但也没再回头。
“就这么怕喝孤递的东西?”
梁衍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与她周旋的心思早已没有了,低声道:“帝上,我想见阿钰。”
“放了他可以。”秦鸢仰着头勾唇,脸上带着一抹肆意的笑,“你,取悦孤。”
她分明离他那么近,近到他只要低下头,只要肯说句好听的话,她就会妥协。
可梁衍不会这样。
他若有心低头,两个月前便已经低头了。
良久的沉寂中,秦鸢感受到他冷淡的态度,脸色逐渐变了,“孤的后宫凤子中,就没有你这么不识趣的。”
梁衍沉着脸道:“帝上也知道,臣不是你后宫的凤子,君臣苟合乃是悖德。”
她脸色倏地一变,眼底一道光焰而过,“君臣苟合……梁大人也要脸啊,你配吗?你当年能为前途与皇姐苟合,如今怎么就不能与孤?”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梁衍胸前的衣襟,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他心脏的波动。
“孤记得,梁钰是万里挑一的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