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白绯寒仔细地品了品白粥的余味,果不其然,除了稻香,其他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生出了些诡计来,眼睛溜圆地看向裴宥。
此刻将粥碗放下的裴宥感受到了来自身旁之人那灼热的目光。
“你想做什么?”总觉得她没打什么好主意。
“陛下,”白绯寒靠向他,很自然地将手探入了裴宥的手心之中,十指交握,声音软哝,“妾身想知道,陛下在宫中觉得无聊之时,都会去些什么地方。”
裴宥默了半刻,牵紧白绯寒的手起身:“走,孤带你去。”
得逞后的白绯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感受着裴宥五指中的体温,她竟然觉得,这个蠢男人好像有点可爱。
玄色的帝王轿辇自养心殿出发,一路向北,到达了一处葱郁之林当中,裴宥率先下轿,之后伸手将白绯寒也接了下来。
甫一踏到松软的泥土之上,白绯寒便嗅到了兽类的气息。身为暗阁的刺客,她对兽类的气味熟悉至极,甚至只需吹一声口哨便可使百兽之王臣服。
但如今……白绯寒垂下眸子看了看身侧的裴宥。他现在虽是失了神智的状态,但无论如何,对她来说,也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她万不可掉以轻心,所以,一定要在他的面前将她的能力隐藏起来。
裴宥遣散了跟随而来的下人,牵着白绯寒的手一步步慢慢地向林深之处走去。
白绯寒知道他要带自己去看老虎,却还是问道:“陛下要带妾身去哪里啊?”
“孤带你去看一只猛虎。”裴宥说着,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话语中的骄傲之气快要溢出来,他还怕白绯寒会害怕,便搂着她的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侧,“莫怕,跟紧孤便好。”
白绯寒只得假装没看到他那副得瑟的模样,还多装出了几分害怕。
走着走着,白绯寒的目光便被身侧一些白色的毛茸茸的团子所吸引,便挣开了裴宥的胳膊跑了过去,蹲下拎起了一只白兔的后颈。
被突然拎起的那只白兔嘴里还在吃草,半片草叶挂在嘴边,三瓣嘴快速地动着,不一会儿便将草吃了个干净。
白绯寒回头,眼神之中带着打趣:“妾身以为陛下只喜欢威猛的野兽,没想到还养了许多这么可爱的兔子。”
毕竟,谁能猜到,狠戾毒辣的楚旭王,竟然还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被戳穿的裴宥避开白绯寒的目光,轻咳一声调整语气:“孤是觉得,无论何种兽类,都比人要可信。毕竟,兽类若要攻击你,必然会在这之前有所动作,而人心,则隔着肚皮难以猜测。”
白绯寒对裴宥的这番话乃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上,反倒是眼巴巴地盯着手中肥美的兔子,想着,这么可爱柔软的兔子,红烧起来一定会很好吃。
但现在还不是对这兔子下手的时机,白绯寒放下兔子,摸了摸它雪白的头顶,重新挽上裴宥的胳膊,由他带着自己去看老虎。
在见到老虎之前,白绯寒猜了很多遍它的样子,她想,若兽中之王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是必然会发狂的,可裴宥绝对不会允许它脱离自己的控制发狂,所以一定是将它关在一个四方囚笼之中,满身伤痕吧。
但当白绯寒见到那只老虎之后,却是震惊了一番。它皮毛光滑,眼神锐利,正在一方空地之上闲庭信步,没有一点被虐待过的痕迹,也没有失了其本来就有的兽性。
听到人的脚步声之后,那只虎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觉是裴宥之后,眼神瞬间松懈了很多。
“小花,过来。”裴宥蹲下,对那只老虎伸出了手。
小花……白绯寒僵在原地,有点难以接受这个软萌的名字。看到小花向裴宥奔来,并在他面前伏在地上翻开肚皮时,白绯寒开始劝自己:这老虎的颜色有些花,叫小花……没错,很好!
躺在地上的小花有两个裴宥那么大,但裴宥一点都不害怕,他对白绯寒招招手:“过来,同它打个招呼。”
白绯寒对这只大猫并没有多少兴趣,扭了扭手腕示意桃夭藏得深些,免得让这老虎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也免得让她在裴宥面前露了馅。
白绯寒伸出手来,带着试探性地在小花那锃亮的皮毛上摸了摸,之后看向裴宥:“陛下,你是怎么能让它听你的话的呢?”
若是她想要驱动这猛兽臣服于自己,为自己所用,定是要吹响哨的,若哨声无用,必要的时候还得需要桃夭出马,可这裴宥却什么方法都没用,便让这猛虎听自己的话,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小花跟着孤已有七年了,七年之前,春猎之时,一个文臣射中了一只母虎,那母虎拖着受伤之躯跑了很久,最后跌倒在了一处洞前,孤进到那洞中,发现里面有一只幼虎。”
“狩猎本不应猎孕兽,但那文臣射艺不精,致使幼虎丧母,孤便将这幼虎带回了宫中。”
白绯寒眸光翕动,听着小花的来历,这暴君,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她继续问道:“既是幼时便被养在宫中,可妾身却见这虎并未失了兽性,不知这是为何?”
“野兽本不该居于人的身侧,孤也不愿见到此虎失了其本该有的威风之气,于是这七年之中,每逢春猎秋猎,必会带上它,平日里,孤也会吩咐下人将它送到林中待上些时日。本以为它会回归山林做它的王,可它却愿意待在孤的身边。”
它不想要那本就属于它的,山野之间的自由吗?白绯寒不理解它。
她自嘲地笑笑,想到了自己,她同这小花的经历竟然有些相像。虽有燕国承乐公主之名,却不知自己的母妃是谁,更不受自己的父王所喜爱,居于暗阁之中,暗阁养她长大,却也限制了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