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州,她常翻到小娥家的墙头上,帮她摘柿子吃。
往日情形与当下对比,知柔神色微暗,一时没了兴趣,呆呆的不知往哪里走。
“喂。”一个清澈的声音从背后而至。
她掉过身,还没看清来人模样,就见一个褐黄的物件朝她飞了过来,她随即伸手,稳稳地接住了。
低头去瞧,竟是一袋吃食,油纸上写着“馥香阁”三个字。若她没记错,刚才魏家姐姐怀中就揣着许多馥香阁的东西。
知柔愣了愣,有些惊讶地抬眸。
满庭辉光自少年身侧缠绕,将他的五官衬得愈发深刻。难得没冷着脸,他很自然地注视她,见她疑惑,将下颌好心一抬,点她手里的卷酥饼。
这是示意她……尝尝么?
知柔犯了难,不明白魏元瞻突然的改变是为了什么,既不想得罪他,亦不想顺从。
油纸在掌心攥一会儿,简直越抓越烫。
魏元瞻头次遇到她这种人。
不是小孩子么,拿些吃的哄哄,就算不喜欢也会开口的吧?她是哑了还是入定了,居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如此直晃晃。
魏元瞻先是不悦,脊梁微挺,脸上带点审视的含意,继而醒过神来,吭地咳了一下:“你和雪南先生……”
他的嗓音略显几分不自在,话至一半忽然停了,眉心轻攒着瞧她。
知柔很聪明,几乎一霎反应过来——他前日送自己回府,原是想在雪南先生面前表现。
抓着卷酥饼的指头动了动,这下不烫手了。
知柔明爽道:“我与先生只见过两回,算上前日,也不过三次而已。”她的门路是走不通的。
魏元瞻明显有些失望:“这么说,你与先生交情不深。”
知柔想了想,换了副措辞:“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魏元瞻视线在她纯真的脸上稍微一停。
未几,他说:“知道了。”语气格外平和,随后折身,拔步出了窄门。
眼望他的背影将由游廊吞噬,知柔胸腔蓦地一跳,朝他的方向跑了两步。
“那天还是谢谢你!”
声音像山泉一样干净,叮叮咚咚传到魏元瞻的耳朵里,嘴角便悄悄弯了,噙着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明知她不可能听见,他还是很轻地应承一句:“知道了。”
周边响起沙沙的动静,枯叶掉落到知柔肩上,又起风了。
她一手扯拢襟口,另一只手抱着那袋卷酥饼,转几道弯,在花厅附近止步。
戏台子是早就搭建好的,一溜儿彩衣浓妆的人正立身台上,水袖起落,唱腔回转,知柔轻易便被他们吸引。
她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站定,打开食袋,掏出一枚卷酥饼放在手中。约莫她半个拳头大小,形略鼓,油酥味丝丝缕缕扑上来,牵引她腹中馋虫。
她的确是孩子心性,此刻糕点入口,她对魏元瞻的看法都不同了。
兴许他本就是和气善良的,正如初见那般,他不曾计较她的冒失。除了傲慢些,魏世子无一处不妥。
知柔一边吃,一边看戏台上预演,冷不丁地,谁往她脑袋砸来一颗枣子。
啪嗒。
又一颗。
恰巧知柔回身,第二颗便撞在她眼下。
两个锦衣绣袄的孩子见打中了,十分自得,口中欢笑道:“田舍奴!田舍奴!”
他们都是许家男孩儿,听祖母讲,宋四姑娘是乡野来的,与她上头三位姐姐都不一样。
果然呢,她连唱戏也没瞧过,躲在这里偷觎。
知柔捂住被砸的眼睛,紧绷着脸庞。
人声杂沓,七尺红台上,戏曲未停。
男孩儿不得趣,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一把拽过她手中食袋,以一种专横的口气质问:“田舍奴,你哪儿偷的馥香阁的东西!”
“还我!”知柔待去抢,其中一人立马把她推开。她被推得踉跄几步,肩膀微微颤抖。
纵知身在许府,她理应忍让,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知柔撩袖子起手,动作却在半途僵住了。
只见一道清冽的目光落来她身上,未显多少锋芒,可知柔迎了他的视线,手心一怔。
是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