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避嫌的话。
岑慎玉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却显得眼下的乌青更明显。
自打双歧山回来之后,他便时常做噩梦,梦见晋原的大坝决堤,梦见父亲的死与自己的不择手段,梦见她对自己的好与自己一次一次地负她,梦见自己为了替父报仇毅然决然地走上一条自毁的道路,不惜伤害对他最好的那些人。
该怎么对她说,说对不住么?
这可太苍白了。
她魂穿之时,岑慎玉还疑惑过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何变了那么多,数次从噩梦中醒来之后,他才终于痛彻地明白。
毕竟,她在六年之后过了那么久日子。
岑慎玉只觉得又痛又愧,当下只道“我没事”,再也不多说半个字了。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见他不说,晋明琢还要再问,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便听一旁的裴朗宜开口:“慎玉,你不愿说,我便不问。”
裴朗宜听到晋明琢对岑慎玉的称呼,心里有些高兴的,却见慎玉什么都不说,心思藏得这么深,也正经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疲倦,而后看向他的眼睛,说道:“不要与我们生分了。”
岑慎玉闻声一顿,那些债沉重难偿,这两个人也没什么能叫他偿还的余地,还不如少出现在明琢眼前,好叫她清净,不必每见他一次都要回忆一次当日的心碎。
总归两个人要成亲了,避嫌总是对的。
被不想,一下被裴朗宜戳中了心中所想。
他这位好友总是一副懒散模样,岑慎玉几乎都要忘了,这人有多么敏锐。
瞧着,欠的债还是要还的。
他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抬头说道:“明琢,提亲的事非我所愿,是家中的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
晋明琢愣了愣,随即像是疏解了堵在心中很久的一个疙瘩,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见他笑了,岑慎玉也觉得释然一些,少不得问上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庆楼。”
晋明琢接话道,“慎玉,你要一起吗?”
这时候再听到慎玉后头不带“哥哥”二字,岑慎玉只觉得释然,却见裴朗宜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一般,错愕地看一眼她,再转过来看向他,刚想面色不善地冲他使眼色,就被晋明琢抓了个正着。
.......
这下面色不善的变成了晋明琢。
她狐疑地左右瞧了瞧两个人,问道:“你们打什么眼色呢?”
裴朗宜一言难尽,刚想开口,便听岑慎玉闷笑了一下,解释道:“想多问我两句罢了,别多心,明琢。”
晋明琢转而看向裴朗宜,见他点头,也罢休了。
又听岑慎玉道:“我还有些公务,便不同你们去庆楼了。”
说着,便同两人告别,独身离开了。
晋明琢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而后收回视线。
“我们走吧。”
-
庆楼仍旧喧嚣如昨日,不过这次来没有碰到二十二岁晋明琢来时认识的歌舞伎,裴朗宜恍然,忘了把这事同她说说了。
两人随着小二进了二楼临江的包间,点完了菜,上了茶水,裴朗宜屏退了伺候左右的小二,亲自给晋明琢倒了茶。
茶水烟气袅绕,他道:“烫得很,你等会儿喝。”
晋明琢点头,左右瞧了瞧,带着些兴致地点头:“这瞧着确实不错。”
“六年后的你来过,想着总得带你也来一回。”
裴朗宜道:“那会儿你还夸这儿的姑娘漂亮,这事得叫你知道,别露了馅。”
“姑娘?”
晋明琢眼睛睁得圆圆的,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仰了仰,一瞧就是想歪了,她忐忑地问:“什么姑娘?”
裴朗宜瞧她这样子,有点不爽,不由得抬高了点调子,“想什么呢?”
晋明琢看向他,眼中带着点怀疑。
瞧见她这样的神色,裴朗宜反而不急了,慢慢悠悠地开口:“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歌舞伎。”
见晋明琢恍然,又饶有兴致地问她:“你想哪里去了?”
晋明琢抿了抿唇,回嘴:“你又没说清楚,我不过是想多了。”
明眸善睐的,嗔他一眼,叫裴朗宜说不出话来。
他甘愿受挫,点点头,刚要仔细同她说这其中发生的事,便听晋明琢兴致勃勃地问:“漂亮吗?”
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裴朗宜看着她不说话,嗤笑一声。
晋明琢看他这样子,不理他,自己点头:“漂亮。”
这才问他:“发生什么了?你同我说说吧。”
她顿了顿,看着明显有些不悦的裴朗宜,唤了一声:“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