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来。”孔殊张扬一笑,手握一把宝剑登了台。
她自小跟着精武将军耍刀弄枪,不似寻常闺阁小姐那般收敛。
论英气,倒真是京中独一份儿的。
看腻了琴曲诗词,乍然一段舞剑,的确让在场众人眼前一亮。
一舞毕,有小姐已经笑叹:“孔小姐珠玉在前,倒叫我等自惭形愧。”
“孔殊自幼随父习武,学的都是些莽招子,如今也就只有卖卖体力的能耐了。诸位小姐也不必过谦,谁不知京中主流皆在诗词琴曲,阿殊幼时也是羡慕过的。偏偏我自幼与你们寻常小姐不同,不爱这些文绉绉的玩意。但无论怎么说,要论这些东西,我是不如诸位的。”孔殊话说的客气,态度却傲慢非常,仿佛她合该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刚刚那位出声的小姐闻言脸色一僵,喝了口茶掩饰掉情绪。
“下一个谁来?她既已露了短,各位小姐不妨就在诗词一道上杀杀她的威风,可别叫她太得意了。”安庆公主打着圆场。
可刚刚孔殊三言两语间,便将她们打成善精诗词琴曲的“诸位”,如今无论是谁上场,岂非都是那诸位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一时间,席间鸦雀无声。
安庆正欲点人。
有位神色清冷的姑娘已站起了身:“臣女身无它才,唯有琴艺一道尚可,孔小姐武道在先,霸气非常,臣女愿以琴之一道切磋问礼。”
“是萧家小姐。”
“她可是公认的琴艺天才,若她都算尚可,那这京中恐怕就没有会弹琴的人了!”
坐席中,各家小姐窃窃私语起来。
“铮——”
琴音如裂帛炸破,一瞬间,四下皆静。
琴声烈烈,似有金戈。
许相思难掩赞叹,萧家小姐看着清冷瘦弱,弹起这破敌之曲竟也不乏身临其境的气势!
果真技艺高超!
不止许相思,在场众人皆被萧家小姐的琴音带入破敌之境!
甚至心中隐隐被挑拨起振奋之意!
有人克制不住心中澎湃之意,抚掌做和!
更多的人后知后觉的加入,拍掌为萧小姐和音!
如此难得的场面,却叫孔殊越听越火大。
什么琴艺天才?
敢夺她的风头!她非让她今日出丑不可!
她咬着后牙,强扯出一个笑来,持剑上台:“我来为萧小姐的琴音助兴。”
孔殊借着琴音出剑,身形轻旋,捡着花架子快出了几招。
“好!翩若游龙,英姿飒爽,孔小姐无愧将门之后。”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孔殊得意一笑,对着萧小姐道:“萧小姐这破敌,太慢了。”
萧小姐一顿,随即素手轻拨,节奏紧凑了起来。
孔殊便将剑舞的更快,有意无意间又抢白着琴音。
几个招数间,又引得满堂喝彩。
萧家小姐见状,咬着下唇,手背绷紧,使出最大的限度弹拨着琴弦。
孔殊微微勾起唇角:上钩了。
她挥剑赶上琴音,并朝着萧小姐逐渐靠近,随后一个横档千军之势,纵着剑尖在萧小姐眼前滑过。
“崩——”
萧家小姐猛然受惊,失了力道,琴弦应声崩断,只余阵阵回音哀鸣。
刚刚还堪称琴艺第一的表演,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
萧家小姐面露难堪之色,脸色煞白。
四下皆静,孔殊挑衅的朝着萧家小姐扬了扬眉,施舍般伸出手欲要扶她。
萧小姐别过头,倔强的自己起身。
却闻座首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安庆皱着眉:“谢夫人何故发笑?”
许相思好整以暇的理理衣摆,开口道:“回公主,孔小姐说自己不通音律,我原本还只当她是自谦,毕竟京中女儿,即便是武将,又有谁家不学琴棋书画的?不过如今看来,孔小姐倒是个直率人,说的竟全是真话,她还真是……不通音律。”
“许相思!你说什么?!”孔殊当即炸了毛。
“说你不通音律啊,孔小姐自己不也这样说的?”许相思眨眨眼,状似不解,却又根本不在意孔殊如何反应,自顾自继续着。
“是凡学过一点琴的,便都该清楚。琴艺不同于武艺,并非追求唯快不破。今日萧小姐琴艺如何,我相信在场诸位都有目共睹。此曲只应天上有,今日大家有幸能欣赏这一曲琴音,偏偏孔小姐上赶着以剑迫人,逼着人家将好好的曲子弹成毫无美感的快奏,这不是不通音律是什么?”
“话说回来,无论是琴艺还是武艺,一味求快,都难免有耍花架子的嫌疑。孔小姐说萧小姐这一首破敌太慢,可据我所知,孔小姐从未上过战场吧?又怎知将军百战是如何破敌的呢?我想总不会是如孔小姐这般,满场飞来飞去的破敌吧?”
“噗嗤。”
听了许相思的话,有那年轻的姑娘已憋不住笑出了声。
萧家小姐亦感激的朝她看来,谢谢她替自己解围。
孔殊眼睛都在喷火,许相思却还在继续。
“哎。”她摇摇头:“若不是孔小姐上赶着冒尖,我今日还能听上一整首天籁之奏的。孔小姐,你还真是,大煞风景啊。”
“许相思!”孔殊唰的拔剑相向,朝着许相思愤愤走去。
众人一阵惊呼。
场面,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