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帝笑的莫测:“朕如何不知道?朕那六弟显少露短于人前,却一听闻你要招婿,就不管不顾的上了门。可见对你是如何的上心!他不是爱你吗?生来孤寡的人,注定要溺死在情之一字上啊。”
“圣上这话什么意思?”许相思拧紧了眉头。
“他没与你说过?”锦帝挑眉。
“我这六弟啊,可是个可怜人。他母亲出身低微,又不得先皇圣宠,将他悄无声息地生在一个大雪天,差点冻死了才被人发现。”
“失宠无势的后妃,却生下了皇子,没有先皇的庇佑,你猜他们要过什么日子?”
“不过,朕这六弟倒是更可怜些。纵是从小被欺负,吃不饱穿不暖,狗也学过牛马也做过,好歹还有个亲娘为伴。可惜好景不长,他十岁那年,锦都大雪封门,他娘本就缺衣少食的害了病,任凭他磕破了脑袋,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求来了那一点点药材,他娘还是死在了一个大雪天。”
“所以……所以他才讨厌雪天?”许相思喃喃道。
锦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所以你说,这样一个人,得过一点点情爱的滋养,他能放的下吗?”
“相思啊。”锦帝忽然凑近,黏腻地叫着她的闺名:“你可是朕安放在他身边的杀器,你不似谢叙白,既有势力傍身又难寻软肋。你的软肋不就在锦都之中吗?所以,最好别叫朕失望,不然朕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朕杀不得他,还杀不得几个平民吗?嗯?”
许相思捏紧了手心,嗓子发紧:“臣妇明白。”
“明白就好,去吧,别叫朕等太久。”锦帝瞧着她紧张的神色,心情大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人离去。
许相思抿了抿唇,行礼告辞。
锦帝幽幽地看着她离去的人影,吩咐着垂立一旁的老内侍:“去,告诉孟无厌,他说的事,朕同意了。”
老内侍神色微惊,又很快恢复了稳重:“陛下的意思是,敦王妃仍旧不可信?可陛下明明已经以她家人性命相要挟,她如何有胆子再对陛下阳奉阴违。”
“她没胆子?朕只怕她与朕那好六弟是一路货色,惯会在人前装傻作戏的!”
“陛下这话老奴怎么听着糊涂哇?”老内侍道。
锦帝走回书桌前,冷冷嗤笑道:“若是你真的讨厌一个人,还会关心他厌不厌雪吗?”
“这……”老内侍语塞道。
“扮猪吃老虎,真以为朕好糊弄了。”锦帝神色阴狠,将桌上的笔狠狠一掷。
“哎哟我的陛下哟,您可一定要当心龙体。”老内侍一边端着热茶上前,一边朝着门边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趁着无人注意,一路跑向离宫的方向,跑没了影儿。
行馆中,孟无厌接到内侍太监的传信,同样眼色发沉地坐回书桌前。
明明已经如他所料,锦帝到底还是同意了自己的合作邀请。
可为何?
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快畅意?
他心中清楚。
若不是相思那头彻底没了指望,锦帝是万万不会与他这战败之国的手下败将合作的。
如今锦帝肯屈尊求合,不过是因为相思今日露了什么马脚,叫锦帝察觉到,她并不是他手中的可用之刃。
可相思她,真就偏护谢叙白至此?
明明谢叙白曾那样的欺骗了她。
若是这样的欺骗都可以被原谅,那又为何独独对他这样心狠!
相思啊,他的相思啊!
怎么就不能也原谅一下他呢?
孟无厌整个人周身都萦绕起一层郁气。
天已黑了,他久久窝坐在昏暗的屋舍里,一声不吭。
半晌,昏暗的屋舍中传来一口沉闷的吐气。
“来人,去给咱们大启的陛下去个信。”
“就说……就说兵败垂成,惜败之耻皆在一人。如今硕鼠已现,陛下可想亲自捉鼠?”
信使领了信,快马加鞭离开行馆。
孟无厌向后仰了仰,望着屋顶狠狠地咳出声,他咧开嘴笑地无声。
既然不原谅,索性就恨他吧。
他不妨就对她再坏些,只要人最后回到他的身边。
她会不会伤心,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