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围成圈,盯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男人。
目前没有黑板和粉笔字,郁潮将海边玩耍的孩子们集中到一起,找来细树枝在沙滩上比划,写下文字。
“来,我跟你们玩一个游戏。”
篱篱天真的信了他这套说辞:“什么游戏?”
“认字游戏。”每天都不接触课本,整日沉溺玩乐,对学习有不了多少兴趣,郁潮改变策略,利用他们这个年纪的好胜心,“谁先学会我写在地上的文字,谁就获胜。”
教书先生来岛上的一个星期只教了拼音和简单的字,具体知识水平郁潮不清楚。
他今天打算先摸底。
在地上写出一个字,孩子往上凑,脑袋挤在一块,郁潮说:“都认识这个字不?”
“不认识。”孩子们晃晃脑袋,懵懂的眼神盯着地上的字,异口同声的说。
“认真听,这个字念“彝”,四声。”郁潮起头:“跟我读,yì。”
“yì。”
“yì。”
“我重新写一遍,学会写这个字的人有奖励。”郁潮刻意放慢速度,一笔一划的写完,树枝递给旁边的篱篱:“到你们了。”
篱篱看的最认真,犹豫着接过树枝,按照记忆下笔,然而写到一半,记忆开始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笔画。
“我来!”李智大喊一声,抢过篱篱手里的树枝,兴致冲冲的落笔,奈何划拉两下,气势瞬间没了一大半,他同样不会写。
郁潮颇有耐心的教:“我再教一遍,看这次谁能最先学会啊。”
仔细看了半天,李智表示他会了,树枝接触沙子的一刻,雄厚的男音从远处响起。
“李智!”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
“我爸来了,我得走了。”李智看清叫他的人,连忙还给郁潮。
“中午了,还不知道回家,在这干嘛呢!”李父抬手拍了李智后背一巴掌,明显情绪不对,瞥了郁潮一眼,似在埋怨,说完领着李智回家,打掉他腰上的沙砾。
“我在玩认字游戏。”李智被父亲长满老茧的宽大手掌牵着,昂着小脸解释。
李父不理会他的说辞,数落道:“成天就知道玩,屁大点还想认字。”
第一次被人晾在一边,郁潮不爽地盯着父子二人的背影。
“喂!”郁潮舌头抵住腮帮子,脸色沉下来,睨着他。
李父驻足回头,上下打量他,火药味弥漫开来,本是不愿计较,他倒好,先起挑刺:“你谁啊,还没问你呢,把我们孩子聚在这想干嘛?”
“眼瞎看不见是吗?”郁潮直视他,抬起手用树枝戳了戳地上的文字。
“就你还教我儿子认字。”上一个教书先生半途而废,不负责任的形象印在李父脑海中,何况眼前的人与其他先生富有书香气息的外表大相径庭,哪里有半点教书先生该有的样子。
家中做好了饭,再不回去要凉了,吃完饭还得干活,李父收回怀疑的目光,自顾摇摇头,转身带着李智要走。
“你就这么乐意让你儿子成为大字不识的文盲?”郁潮玩味的望着他。
一言两语直戳李父要害,他背对郁潮再次停下,半晌,语气缓和:“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自己孩子没出息,读书当然有用,我是普通渔民这个道理也不能不懂。”
他叹了口气:“你教李智认字是好事,但是没用,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郁潮冷声质问:“怎么没用了?”
“岛上条件这么差,过不了几天你就放弃了,我们折腾不起。”经历过希望破灭太多次的人是没有勇气再相信的。
扬言用知识送孩子们出岛的人,他见过很多,可最后还不是连人影都见不着。李父理所当然认为郁潮会是下一个。
话说在嘴里轻松,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郁潮睫毛扇动,意识到李父把他认成新聘请来的教书先生了。
在他之前的五六个人都遇难而退,信不过属实正常。可要是仅凭李父的几句话就劝退他,那他就不是郁潮了。
“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的。”郁潮哼笑,提高音量,郑重地承诺。
李父没回头,刚及他腰高的李智偷偷扭头看郁潮,被身边人轻扯,缓缓垂下了脑袋,任由父亲牵着。
剩下的小孩你看我,我看你,郁潮揉揉她们的头,时候不早了,她们家里应该也临近饭点:“行了,今天的游戏先到这,你们也回家吃饭吧。”
“那算谁赢?”几个孩子听话散去,篱篱攥住他的衣角不死心的仰头问。
郁潮一本正经地唬她:“秘密。”
饭后,蒋琴准备了椰奶清凉补,一人一碗。
端着空碗到厨房,宁语汐打开水龙头冲洗,客厅的郁潮紧随其后跟进来。
他排在她身后,转着碗边:“宁语汐,你最近有时间吗?”
宁语汐湿着手,顺便把郁潮的碗也刷了,低声回复:“有,怎么了?”
“答应我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