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教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四科,从早到晚,难免力不从心,不到一星期,郁潮的嗓子就哑了。
这段时间,郁潮已经养成了生物钟,每天六点钟准时醒来。
出门前,宁语汐往他怀里塞了一个东西,郁潮握住瓶子,手心一暖。
宁语汐早听出他声音的嘶哑,前天忙酒铺,忘了这茬,今天特意在心里重复默念这件事。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蜂蜜水甜的他心发腻,愉悦地抿唇出门。
“篱篱在家吗?”院子里空荡荡的,郁潮停在大门口,冲屋子里喊,话音一落,他嗓子毫无预兆的发痒,开始猛烈的咳嗽。
咳嗽的动静引起了篱篱的注意,她放下剥一半鳞的鱼,手还没擦干净便迈过里屋的门槛,要去迎接他,走到客厅,被坐在一旁闷头抽烟的父亲拦住。
陈居按住她的肩膀,吸口旱烟,投给她威胁的眼神。
篱篱无助地僵在原地,小手扣搓衣角,望了眼门口,继续回屋处理鱼。
走进院子,陈居盯着弯腰咳嗽的人。
咳嗽半天,郁潮脸憋的通红,他极力止住咳嗽,站直,回视陈居。
对方率先开口:“你的事我听说了。”
“我知道你和李叔的态度一样,并且不止你们两个人不看好我。”郁潮料到了结果,坦然地说。
陈居的确不愿意把希望加注在一个不知根知底的毛头小子身上。他捏着烟枪,轻哂:“知道就好。”
郁潮话锋一转:“你看不看好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原以为会知难而退的人反而没有放弃,许是郁潮真诚又坚定的眼神,一瞬间陈居有过片刻的动容。
他偏头,余光瞄向篱篱在的屋子,沉默不语,一口一口地吸烟沉思。
“我就纳闷了,孩子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这么不想自己孩子受教育?”郁潮“嗤”的一声笑了,吐出心里话。
陈居仍旧不紧不慢的抽他的旱烟,郁潮在气头上,有股想抢过来掰断的冲动。
“归根到底不就是你们信不过我吗?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我也观察过,岛上和篱篱年纪相仿的孩子整日除了玩就是玩,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反正她们平时也不务正业,倒不如和我去学堂,四舍五入就当我帮你们看孩子了。”
话糙理不糙,陈居没同意也没反对,背过身说:“你好自为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改变想法,郁潮也左右不了。
门虚掩着,他抬脚进去,撩开篱篱剥鱼的屋子的门帘。
篱篱瘦小的身影坐在马扎上,拿刀剥鱼,铁盆里装着不能吃的鱼胆,短发遮住侧脸。郁潮喊她:“篱篱。”
“郁老师。”篱篱抬头,站起来,莫名一阵委屈,眼眶湿润。
“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郁潮揉揉她的头,篱篱将脸埋进他的衣服里,放声大哭。
“郁老师,读书真的有用吗?”篱篱哭了一会儿,哭的累了,抹把脸上的泪,哽咽着问他,说的断断续续。
“有。读书不一定是人生必须走的路,但一定是可以改变你们命运的路。”
郁潮扣住她的肩膀,蹲下来对她说:“篱篱,相信我,我会带你们走出这里,你们的未来是光明的。”
“嗯!”得到回应,篱篱也立住了跟随他的信心。
“好了,今天我找你是来收作业的,写了没?”郁潮抽出纸巾擦掉她的鼻涕,说出正事。
“写了,我昨天放学回家就写完了。”篱篱立马从柜子里掏出本子双手交给他。
“不错啊,挺有上进心,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当年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打开笔帽。”郁潮随手翻了几页,写的工整,一看就用心写了。
“下午你要来上课,你爸那边我会处理。”郁潮嘱咐完她,拿着作业去另一个屋,自来熟地坐到陈居旁边。
“和我打个赌怎么样?”
陈居诧异的看着他。
郁潮胸有成竹地笑了,从容开口:“让篱篱如常去我那上课,一个星期之内倘若我没能使你改观,我解散学堂,给你充当免费劳动力一个月,赌不赌?”
“要是你真有本事,我会叫我的孩子去你那上课,你教多长时间,她学多长时间。”陈居终于放下了旱烟烟枪,似妥协,更似他的动摇。
“一言为定,咱们实事求是,到时候你可别骗我。”郁潮拍了拍陈居的肩,起身离开。
陈居默认。
下午,篱篱和其他孩子一起正常上课。放学后,郁潮先去了酒铺。
宁语汐得空休息,愣神放松身心,郁潮摇响铃铛,在她眼前晃手,唤回她的思绪。
未及她说话,郁潮直说目的:“宁语汐,我脑子突然冒出了点子。”
“把你的鬼点子说说看。”宁语汐闲逸地捞过抹布,叠成整齐的方块,却心不在焉。
“咱们酒铺是时候添新品啦,可以推出‘橘子冰茶’。”
宁语汐看着兴致颇高的郁潮:“你会做吗?”
“不会,我只停留在想象阶段,具体实践得靠你,老板。”郁潮少见的恭维她,挪空椅子在吧台前坐下。
“好,你谈谈你的想法,有时间了我调一次看看。”宁语汐满足他对酒水的创作欲,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