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还给他,声音含糊:“你先来。”
大大方方地接过箭,郁潮将箭尾卡在弦上,闭上左眼,拉紧箭弦,右眼瞄准靶心,顺畅射出一只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稳稳射中正中央。
郁潮非常满意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递给李智弓箭:“到你了,来吧。”
李智没法推脱,刚才在一旁偷偷观察郁潮射箭的手法,照着他的动作来。
箭担在弓弦上,李智同时攥住箭尾和弦,顾尾不顾头,箭头向上翘,郁潮一眼便知这箭他射不中。
“嗖”的一声,木箭穿透空气飞出去,完美地错过靶盘。
郁潮收回弓箭,走到他面前,浑身轻松:“得,我赢了。”
“我不服,再来。”李智吸取教训,调整了手法,绷紧弦射出去。依然没射中。
“再来。”
“再来一次。”
李智不死心的射了五次,最好的成绩也只是勉强射中7环。
而郁潮射出去的箭毫不费力的全部挤在十环芝麻大点的地方。
委屈感袭涌,李智抹把眼泪,顾不上脏,坐在沙滩上满地打滚。
郁潮弯腰拎起他,拍了拍他裤子上的尘土:“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你欺负我,呜呜。”李智耍赖地控诉他。
“我哪有?你别诬陷我,赢不过我就哭是吧?”郁潮惊讶地退后一步,为自己辩解。“是你答应和我比的。”
“汐汐姐,呜呜呜呜,他欺负我。”李智抹把眼泪,向远处路过的宁语汐跑去,抱住她的腰,埋头哭起来。
“你没事欺负小孩儿干嘛?多大人了。”宁语汐说完拍拍李智的后背,安慰他。
“我没有,”转头对李智说:“小鬼,你是不是玩不起?”郁潮张张嘴,说不出来话,将他和宁语汐强行分开。
李智躲到宁语汐身后,对他做鬼脸。
郁潮气的脸黑了一度,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
“姜棠妈妈做了果糖膏,喊我去拿。”宁语汐瞥了瞥身后的李智,“你不是去学堂教课了吗?
”
“对啊,谁让这小子逃课,要不我能在这吗?还被他污蔑清白。”郁潮仰头长叹:“老师劝学的一片良苦用心竟然有人认为是欺负小孩儿。”
“抱歉,误会你了。”
“没事,反正我长得也不像好人。”郁潮昂脸,不在意的样子,自我调侃起来。
“郁老师,赶紧带学生回去上课吧。”宁语汐轻笑,加上特殊昵称,提醒他。
“嗯呢,教书育人去了,宁老板。”郁潮心情舒缓,扶着李智的肩膀和她道别。
“来,停下吧,读这么久,都口渴了吧,抓紧时间喝口水。”郁潮踏进门槛,叫停读书声,目送李智耷拉脑袋坐回位置上。
小小的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郁潮从中找到了当老师的乐趣。那就是自己淋过了雨,也要看别人淋雨。
“今天上音乐课,老师教你们弹吉他。”郁潮拿过来今早放置在门口的吉他,拖拉讲桌后面的凳子,坐到讲台没有遮挡物的右端,方便台下的人看清楚。
教育业讲究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条件苦是苦了点,但有他在,一样都不能落下。
吉他斜放在大腿上,穿过胸膛,郁潮轻挑着琴弦。
凉爽的风透过玻璃窗,阵阵悦耳的乐声灌入台下学生的耳朵,班上能闹的男生也安静下来,拄着小脸,托起一个个梦想。
乐声终止,安静几秒,篱篱鼓起掌:“哇,老师你弹的好好听。”
郁潮愉悦的抿唇,起身腾出位置:“你们也能弹的好听,上讲台上弹着试试。”
“郁老师,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篱篱乖巧地举手提问。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郁潮放下吉他,递给篱篱,几个孩子围在一起按动琴弦。
“你是汐姐姐捡回来的男朋友吗?”篱篱天真的开口问。
一时间郁潮不知道如何回答,“额”了声:“她这么和你说的?”
篱篱稚嫩未褪的小脸红彤彤的,郁潮总能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中的卡通小女孩儿。她未出声,呆萌地仰头望着他。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不?屁大点的孩子,竟然学会八卦了。”郁潮轻轻捶了他的头顶。
挨个送完学生回家,郁潮推开竹楼客厅的门,弯腰抬脚换下鞋。整个人被抽出力气般瘫坐在沙发上,倚着柔软舒适的靠背,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很暗,透不进光,像是整个世界蒙着一层灰。
他的脚底下传来干树枝折断的声音,郁潮环视周围。
四周是隐藏在雾霾里的森林,空气中漂浮尘土,一条蛇悄然爬上靠近他的一棵大树,吐着信子的蛇有碗口一般粗,正死死盯着他。
森林深处出现一抹白影,引起了郁潮的注意,他眯起眼睛,尝试透过薄雾看清那个不远不近的背影。
好奇心迫使他翻爬挡住道路的大树,树的直径足有一米,树皮表面长满绿色的苔藓,横倒在地上,高度到他的腰,将唯一一条路横腰截断。
翻过路障,郁潮发现那个背影离他远了一些距离,他试着走近几次,始终无法靠近背影。
他驻足在原地,心焦躁不堪,仿佛有团火在灼烧。直到人形背影偏头,露出左脸。
郁潮脑子轰隆一声,一眼认出来,拼了命的朝背影跑:“妈!”
“妈妈,你等等我!”背影缓缓转过身,慈祥的脸正对他,气质文静淡雅,温柔一笑,在郁潮的追逐中越来越远。
忘记跑了多久,郁潮累的跪在地下,无助地望着模糊,直至消失的身影。心脏挤压在一起,窒息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用力攥住胸口的衣服,郁潮眼睛布满红血丝,狰狞可怕,颤抖着朝背影消失的前方伸出手,挣扎着:“别抛弃我。我一定听话。”
“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离开……”郁潮痛苦地抱住头,将一切错误归咎于他。
意识与梦境剥离,郁潮睁开眼睛,望见苍白的天花板,坐起身来。
“你一直在哭。”宁语汐收回为他擦额头汗渍的手,静静坐到他身边。
脖子后残留着冷汗,微风拂过,泛起丝丝凉意。“我做噩梦了,没吓到你吧。”郁潮语气柔和。
“没。”宁语汐转身倒水,裙摆蹭过床边,他眸子一动,伸手扯住她的胳膊,下移,隔着布料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恢复冷静后慢慢松开她的手,头微垂。语气接近恳求:“别走,陪我待会儿。”
有她在的地方,他能莫名心安。
“好。”宁语汐倒杯水,重新坐到床边陪着他
过了会儿,郁潮身上的冷汗渐干,从噩梦中脱离出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宁语汐拿起镜子照了照,脸上光洁,没有异物。
郁潮没有之前的玩世不恭,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想法:“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我未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