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响起的破空之声让寇姜惊了一惊,一边的吉楠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但章纠白只是摇了一下鞭而已,下一瞬就将鞭子收回来了,鞭身回搭在她的手肘处,她看着尚且还处于怔愣状态的吉楠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周府的人,跟你们更是非亲非故的,你们不愿听我的话也正常。但,如果是与你们公子有关的事,哪怕事情再小,我也希望你们能放在心上。”
“诚然,我这次是让你转达一些不好转达的话,你觉得为难便没有转达,但若是下次呢,若是换了一个情况或者换了一些话呢,若是其中的话里藏有什么情报或变故呢,你又该如何?你还能自作主张地将话给瞒下来吗?”
“吉楠。”伸手拍了拍吉楠的肩,章纠白语气温和了一些。
她说:“我希望你能将我这番话记在心里,下次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话,只要是我或者别的不会对周府起恶念的人要你传话给你家公子,你都得一字不差地给我将话传到他的面前。”
这次事虽小,也没引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其中可扒的疏漏可不少,若是有心人从中作梗揪着一些东西不放甚至加以利用,是可以让周府雪上加霜的。
棋盘之上,一颗看似无足轻重的棋子,有时候却能影响一整盘棋的走向。
府里的人常跟在周荃珝身边看他下棋,对于棋道多少都有所了解,这个道理,吉楠不会不懂。
“姑娘教训的是,吉楠知错。”吉楠垮下脸,跪下来。
“什么教训不教训的,我这只是个提醒。为的是让你自己小心些,也为的是让你们公子以及其余的兄弟能安心些,起来吧。”
章纠白将九节鞭缠回腰上,偏了偏头:“莫非你先前真以为我是因为恼你没将我的原话告诉你家公子,所以才盯住你不放的?吉楠,我在你眼里不至于这样无理取闹吧?”
问题问得直白,吉楠抿着嘴连连摇头,章纠白又转头看向寇姜:“你觉得我无理取闹么?”
“怎么会,章姑娘最是深明大义了。”
寇姜话刚说完就听见已扫至院门外的莫栾喊了一声公子。
“行了行了,快起来。”章纠白连忙拽了吉楠一把,“免得你们公子看见了会误以为我在欺负人。”
“谢章姑娘。”
吉楠才站起身,周荃珝就从院外走了进来。
周荃珝的后头跟着莳萝,莳萝手中端着一个呈盘,盘里放着一个茶壶并三个茶杯。
这是来送茶来了。
“累了吧?”莳萝端着呈盘走到章纠白身边说,“快喝口热茶,歇一歇,这些活儿让吉楠他们干就行了,别累着你。”
说完,莳萝又转头招呼寇姜和吉楠喝茶。
吉楠心里压着事,寇姜也不渴,都没过来喝茶。章纠白也没管他们,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她捧着杯子原地转了一圈之后笑嘻嘻地朝莳萝道:“姑姑你看看我,我手心和后背上可都没有扫帚的影子,这院子都是寇姜吉楠他们几个扫的,我也就是站在边上做个闲散的督官罢了,累不着。”
莳萝忍不住笑:“是,章督官如此辛苦,该多喝几杯茶才是。”
“说的正是。”
被打趣了的章纠白也不羞恼,反而一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将杯子里的茶喝完,章纠白又倒了一杯吹着,抬眼发现周荃珝带着寇姜和吉楠二人在院子里角落走动。
“姑姑,”章纠白忍不住挨近莳萝,“周荃珝在做什么呢?”
“若我猜得不错,公子这是在带着吉楠和寇姜看院子里新长出的草芽呢。”
开春前后,院院都新长了些草芽出来,嫩得很,绿得很,前两日被雪遮盖住,今日经吉楠几人一扫,那点子绿意又露了出来。
章纠白好奇地凑到吉楠和寇姜身边听了听,正好听见周荃珝说:“过两日若不落雪了,你们几人又正好无事,便将这些细草芽子给拔了吧……”
好家伙,天寒地冻的,蹲墙角拔这些细草芽子可比扫院里的雪折磨人多了。
章纠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适当地遮掩了一些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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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桉早早地就将一盆炭火点燃搬进了书斋并打开了一面窗子透着气,周荃珝走进书斋的时候,室内已被炭火烘烤得有了些温度。
今日并没有再落雪,周荃珝手中并未提伞,只抱着一个袖炉。
容桉的视线落在周荃珝背后,迟疑着问了句:“公子,章姑娘没一起来吗?”
周荃珝偏头看了容桉一眼:“往日里听寇姜一口一个章姑娘念着便罢了,你又是何时有的这种习惯?”
“公子别打趣小的了,”容桉苦着脸,“今早章姑娘来到偏院将我们喊醒,说有事要同我们说,但直到现在也还没说,属下本以为章姑娘会随公子来书斋说事的。”
周荃珝放下手中的袖炉,理了理衣袖,将双手至于炭盆上烘暖了些才道:“她出府去了,待她回来之后你再问吧。”
也只能如此了。容桉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荃珝都坐在书斋里下棋。
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自己同自己下了许久,直至莳萝将早间的药给端来又将空下来的药壶带走之后,他才伸手将面前下了大半的棋局打乱。
“容桉。”他唤。
“公子有何吩咐?”
“你将叶贞、钱葙和吴松唤到书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