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许贵洪的身子一颤,眼睛就睁了开来。李绮姗装醒装得好,是在许贵洪醒来之后才睁的眼,见许贵洪一脑门的汗,她还笑着问了句:“梦见什么了?瞧你,出了那么多汗。”
许贵洪不疑有他,起身之后披上衣裳就离去了。
与红梢有关的事情就这么一件,往后许贵洪虽还常到小宅去,却没再提过红梢的话题。因自知许贵洪不想同自己提生意场上的事,李绮姗十分知趣地没有再问起。
那场梦中对答便由此埋在了李绮姗心里,直至被逼问,李绮姗才吐了出来。
若真如李绮姗所言,与红梢有关系的人姓谢,镖又是押往盛京城的,这谢家人又能让许贵洪那么惧怕,那个所谓的谢家人极有可能是和朝廷有关的了不得的权贵之家。
可即便是权贵之家,与镖局之间也是普通托镖走镖的生意往来关系而已,哪来什么仇怨?怎么会将许贵洪吓得不敢继续给人押镖呢?
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她多想了,实则命人害了两个镖头的并非李绮姗口中的谢姓贵人?
可就算如此,单要在整个京都找出那个姓谢的也是大海捞针。
即便这谢家真是当朝权贵之家也不好办。
虽对朝廷里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她好歹也知道朝廷里姓谢的官吏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一家一家摸过去本就困难。而且,谁能保证摸完之后就能摸出想要的消息呢?
她回京的时候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想到最后,想到了范霄霄。
朝廷与江湖界限分明是不假,可官商向来不分家,两者之间的关系密切得很。
范家的商号遍地开花,每一处的商号底下养着不少人,其中一些人腿脚功夫不错,脑子也比一般的跑腿小厮机灵。若能求得范霄霄的帮助,或许能事半功倍。
前两日去找范霄霄原本是带着事去的,只因为自己还没拿定注意以及范霄霄那时状态不好就没开口提。
今日被范霄霄一问,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又冒出来了。
周荃珝的话让她知晓了事情的厉害关系,知道自己不可冒然行动,但,她若不是冒然行动呢?
离开竞良县好几日了,也不晓得大理寺那边查许贵洪查得如何,不知那头是否查出了什么新线索。
对于大理寺,她了解得不多,也不晓得徐衷夷和陈良在大理寺当着什么官,她甚至不晓得陈良与徐衷夷这两个名字是否是那两人的真名。
之前周荃珝说过红梢一事牵涉到大理寺的在查案让她莫冒然出手,说他自有打算。她虽答应了,但想来想去,心里总是不安稳。
她不想扰乱周荃珝的计划和安排,但若她能在暗中知悉更多关于大理寺关于这几个案子的事情,也只是有利而无害不是吗?
抬起头的时候,正撞上了周荃珝若有所思的眼神,也不知他是何时睁的眼睛,睁开眼后也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只一言不发将她望着。
被看久了,章纠白莫名有些心虚:“我,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么,我在竞良遇到了一些人,交了些朋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周荃珝都听不见了。
“陈良并非大理寺的人,不过他与大理寺确实有些关联。”周荃珝移开视线,并未追问,恍若全然不觉章纠白在心虚什么。
“什么关联?”章纠白下意识追问。
“大理寺卿姓陈,陈良乃是其独子。”
章纠白愣了愣:“那,那徐衷夷呢、大理寺里可有这个人?”
“徐衷夷……”周荃珝沉吟许久,“大理寺中并无什么徐衷夷,有且只有一个严衷夷。”
“严?”章纠白不确定地重复自己听到的。
“严。”周荃珝点头,“衷夷只是他的表字,他本人姓严名卜,当朝左相严韦衡,是他的祖父。”
“左……相?”
章纠白其实没指望能从周荃珝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毕竟周荃珝并非在大理寺当值,大理寺的人那么多他也不一定个个都晓得。
除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之外,她是真的好奇那两个人的身份。
谁能想到,她在竞良偶然结识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寺卿的独子,一个极有可能是左相之孙!
有着这样的家世背景,难怪敢不把小小竞良的官吏放在眼里。
而她,居然差点要了那两个公子哥的半条命?
“这么说……你认得他们啊?”章纠白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认得。”
“哦,那,那……”
“不熟。”周荃珝像是猜到章纠白想问什么,“朝廷里的严姓官吏本就少之又少,三品以上的更是只有一家,也就是如今的左相严家。左相嫡孙的名讳,要说没听过,多少有些难。”
周荃珝咳嗽了两下,没将话题延展下去,见窗边书案上放着的是一盏鲤鱼灯,随口问了句:“前些年不都是买猴儿灯的?”
“你说这个啊?”
回过神,章纠白连忙将那盏金色的鲤鱼灯拿过来。周荃珝头还晕着,见到那团光一下到了自己面前连忙闭上眼,眉也皱了起来。
章纠白只得又将灯放了回去。
等放好了灯再坐回来时周荃珝还皱着眉,章纠白伸手拍了拍床沿:“你睡出来点,我给你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