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是数学,高姐的课。她从后门进来要走了顾临钊的卷子,俯身对傅弦音说:“你们两个看一份。”
傅弦音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卷子放在桌上。
卷子上的字迹工整,每一道题都在旁边写了仔细的步骤,就连选择填空都不例外。
顾临钊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傅弦音。
高姐已经在上面开始讲,傅弦音的选择填空完全正确,思路也和陈姐教得一模一样。
这张卷子比较难,讲完选择填空只剩五分钟,高姐眼见讲不完,把卷子翻了个面,说道:
“来,看一下最后一题。这一题稍微有点超纲,我简单讲一下思路,等我们讲完明天的新课你们再回去把这道题做一遍。”
她绕着教室走了一圈,不出意外的,最后一道题几乎全班都空着,绕道傅弦音这里时,高姐多看了两眼。
傅弦音最后一道题写的满满。
下课后,林安旭拿着自己的卷子愁眉苦脸地跑到后面来:
“钊哥,最后一题我思路都没听懂,你把你卷子给我看看。”
顾临钊指了指傅弦音:“看她的,她写的比我细致。”
林安旭有些诧异:“美女姐姐,这题你也会啊。”
傅弦音从文件夹里拿出卷子:“那必然,你都叫我美女姐姐了,美女姐姐什么不会?”
她边递卷子边问:“你生物补完了?”
林安旭摇摇头:“没有,刚才体育老师说生物课和体育课换课了。”
他嘿嘿一笑:“我又多了一点时间。”
林安旭接过卷子翻了个面。
傅弦音自己工整,步骤清晰明确,一步没跳,确实比顾临钊劈叉似的过程看起来容易懂得多。
林安旭当场就倒戈:“美女姐姐,你以后数学作业能借我看看吗?我感觉抄你的作业比抄钊哥的作业效率高。”
傅弦音有些疑惑:“怎么个效率高法?他步骤少,不应该效率更高吗?”
林安旭摇摇头:“不不不,钊哥步骤太少,我就光抄了,根本看不懂,抄你的我还能看懂,一举两得。”
他看了眼后面挂着的表:“走走走,快上课了,赶紧逃离这个死亡的教室。”
体育课哪都差不多,热身跑完两圈后就开始自由活动,林安旭已经跑向了篮球,结果硬生生被体育老师提着领子提溜回来了。
“两周后月考了,咱从这节课开始测体育,一节课两个项目。”
他晃了晃秒表:“老规矩,男生女生分开站,这节课测50米和跳远。班长和体委,组织队形,我去那边记表。”
林安旭身手矫健地翻上看台,指挥着男生女生站好。
“来来来,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四人一组。”
队伍排好了,林安旭跑到体育老师那里,换成顾临钊在看台上吹哨。
傅弦音站在原地,忽然被人挤了一下。
边上的小姑娘声音不虞:“你能不能往那边一点啊,往这里挤什么?”
傅弦音看着站在自己右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道了另一边,对上女生有些挑衅的眼神,没多计较,往右移了一个身位:“抱歉。”
女生哼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看台上的顾临钊。
到了傅弦音这组时,她刚摆好起跑姿势,就被顾临钊喊住:
“傅弦音。”
她抬头,听顾临钊道:“别离看台这么近,容易碰到,往左一点,宋瑶歌,你们三个都往左移一些。”
傅弦音旁边被叫做宋瑶歌的女生抿了抿唇,面上露出几分难堪。
等她们准备好了,顾临钊才开始吹哨。
尖锐的哨声吓了傅弦音一跳,她晃了晃神,起跑慢了一步,刚要冲出去,忽然左侧一股猛烈的撞击力把她整个人推到了看台的墙边。
宋瑶歌坐在地上瞬间哭出了声,她指着傅弦音喊道:
“你干什么呀,顾临钊刚才说了让你往左又没让你这么往左,你挤我干什么,我脚腕都扭伤了,文艺汇演怎么办啊!”
傅弦音心说我何其无辜。
宋瑶歌泣不成声,她的小姐妹立刻团团围住她,一句一句地数落着傅弦音的不是。
然而数落了没两句,傅弦音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宋瑶歌,你别这么欺负人。我们两个撞了怎么能全都是我的错,我明明就在我这条跑道上。”
她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说服力,相比于宋瑶歌扭伤的脚腕,没有受伤的傅弦音仿佛理所当然地成了罪魁祸首。
只是下一秒。
傅弦音伸出自己的右腿,膝盖上的校服布料破破烂烂,已经被血浸透,把校服裤子晕深了一大片。
她疼得抽气,眼泪不住滚下:“我也被你撞到了看台上,我伤的比你还重,我都没有说你,你干嘛上来就说我的不是啊!”
宋瑶歌愣了。
她小姐妹也愣了。
周围的同学都不忍心看傅弦音,众人没说话,但是看向宋瑶歌的眼神多少变了些。
两个人的伤情明显不在同意程度上。
宋瑶歌的脚踝肿都没怎么肿,而傅弦音的膝盖被撞得流了这么多血。
体育老师也走过来,他看着傅弦音膝盖上的伤就沉下了脸。
他对顾临钊说:“班长过来,扶她去医务室消消毒。”
顾临钊从看台上跳下来,搀住傅弦音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扶着人往医务室走。
操场走过了一半,傅弦音脸上的泪被风吹干,她一声没吭,情绪迅速恢复正常。
顾临钊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我看到了。”
傅弦音点点头:“那不正好,班长正好可以帮我作证不是我撞得她,给我洗脱嫌疑。”
顾临钊沉默良久,一句话没说。
医务室的医生给傅弦音消了毒,做了简单的包扎,傅弦音坐在病床上晃荡腿。
“不疼么?”
腿上的药把伤口杀得巨疼,傅弦音龇牙咧嘴:“你在说什么话,你撞撞试试?”
少年有些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疼你还撞。”
他站在看台上看得很清楚。
宋瑶歌有意想要拉一把傅弦音,拖慢对方进度,然而失误之下和傅弦音撞倒了一起。
而傅弦音腿上的伤根本不是那时候撞出来的,而是宋瑶歌控诉傅弦音时她在粗粝的看台墙面上一下一下自己磨出来的。
傅弦音没意外顾临钊说这话。
他那个角度,肯定能看清她干了什么。
医务室的窗户没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搭在傅弦音肩膀上。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怎么办呢?班长你给我支个招,我看看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下次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