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延逯见着苏栩在门外向他频频招手,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只当作没看见。
可苏栩却似看不懂眼色,依旧凑了上去,问道:“妹夫大人这是怎么了?上次妹夫大人进宫领赏,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卢延逯心中冷笑,这位大舅哥只怕是来找他打秋风的。
苏家当年也算名门,只是这苏栩却是个眼高手低的庸才,岳丈离世后,苏府日渐衰落,可他却依然大手大脚,如今竟还要找他妹妹的夫家来接济。
若是在过往,自己顺带手帮他一把,给他个几十两银子打发一下,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但前几日在苏翎那里受了那般羞辱,他怎会对苏家人还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
卢延逯心头一动,接着叹了口气,似是痛心疾首道:“苏兄有所不知,那日从宫中回府后,令妹就负气离家了,我也知她心中有气,就将赏赐尽数都给了她算作补偿,可她依然没有消气,也不肯跟我回来,最近我也一直在为这事发愁呢。”
“什么?赏赐都给她了?”
苏栩一时嘴快,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有些急切,忙找补道:“不是,我是说……我妹妹如今住在何处啊?她这般任性,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我这便去帮妹夫把她带回来!”
卢延逯立刻将客栈名字连带着房间所在尽数告知,对他拱了拱手道:“哎,如此便多谢兄长了。”
“妹夫放心!今日我不将她领回来我就不姓苏!”
卢延逯目送着苏栩离去的背影,顿觉这几日压在心头的阴云都消散了不少。
而苏栩行在路上,越想越气,这丫头自己拿了宫里的赏赐,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竟然想着全数私吞不成?
来到客栈前,他本想着自己定要在门外好生砸两下,以泄心头之愤,没想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竟然是大开的。
苏栩愣了愣,跨步而入,却见其中有一妇人正在慢悠悠地扫洒地面。
“住在这房中的人呢?”
妇人缓缓抬起眼,指着自己的耳朵,对着他摇了摇头,口中发出了几声含混不清的声调。
苏栩一腔气闷无处发泄,沉了口气,对着房内喊了声:“苏翎!你快给我出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喊第二声,便被人从膝窝处踹了一脚,吃痛“哎呦”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鬼叫什么呢?”凌玦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坐在了桌边,对着扫洒的妇人笑了笑,给她递去两粒银瓜子。
妇人接在掌心,登时喜笑颜开,对着凌玦连鞠了几躬后,退出了房门。
苏栩看着她出手阔绰,不免眼红,搜着膝盖站起,酸道:“你现在手头这么宽裕了,怎么也不知道顾念着家里,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对外人都比对我大方。”
“家里?”凌玦从纸袋中摸出一颗杏干,丢在嘴里嚼了嚼,“我不是出嫁了么,哪儿是家里啊?”
苏栩眼珠一转,语气放缓了不少,笑道:“咱们可是血脉至亲,任凭你嫁给谁你都是我妹妹不是?”
“那可不一定,”凌玦嗤笑了声,“我看你对妹夫可比对我用心,巴不得自己嫁给他呢。”
苏栩暗自掂量了一番,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死板,既然赏赐都在她手里,倒也没有必要一定让她回卢家了,只要让她和离归家,那些赏赐不就都成了苏家的么?
苏栩苦口婆心地劝解起来:“哥哥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只是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责,和离以后的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呢?哥哥也怕你后悔啊!”
他叹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又道:“这样吧,你若是真的想同那姓卢的和离,我也不拦你了,你往后就回家住,哥哥嫂子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
凌玦将一个钱袋丢在桌面上,“惦记着花我银子的家人啊。”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分什么你我呢。”
苏栩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上前将那钱袋抓在手中,可打开一看,却发现这满满一包,装的竟然都是瓜子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
凌玦抱臂看他,含讥带讽地笑道:“你说你这脑子,书读不好,官做不高,给你点儿钱你也花不明白,要那么多钱作什么,但凡被人惦记上了,你还有命花么。”
“你管我有没有!”苏栩被激得恼急,摩拳擦掌上前两步。
既然好说歹说都没用,那就别怪他动手了!
可还没碰到她的衣角,自己胸口上就迎来了一记重击,将他打得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摔坐在了地上。
他甚至没来得及痛呼一声,脸侧就又被人踢了一脚,侧翻在地,一只鞋狠狠踩在他的脸上,让他动弹不得。
“哟,要动手啊?这不巧了,”凌玦上前两步,蹲在他眼前,笑眯眯地指了指那只鞋的主人,“我今天新请的镖师姐姐,正想找人练练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