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珩眼帘微掀,斜斜扫向他。
管家有些为难道:“回王爷的话,那宋姑娘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小的们把东西搬空了之后,她就只是在那站着,也没多说什么话,更没有哭哭啼啼地大吵大闹。”
顾珩冷冷笑了声,“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行啊,那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些什么,但他莫名觉得,或者说他在期待着,这个宋鱼儿应当有些不同的表现。
这种期待让他有些害怕,又有些烦躁。
他又不想在管家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某种急切,只能对他摆了摆手,“出去吧。”
当天夜里,顾珩睡的不怎么踏实。许是良心作祟,他难免思索着那知柳轩的正房之中都被搬空了,想来她也只能睡在冰冷的地上,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
可心念一转,她原本就只是民间的小户人家出身,过往的日子想来还不如今日呢,哪就有那么金贵呢?
思及此处,他原本准备坐起来的身子又躺了回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隐隐听见,似是有什么有人在叫他?
“王爷,王爷,快醒醒!不好了!”
顾珩恍然间以为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强行将眼睛睁开,可那声音竟然仍在耳边,甚至更为响亮了。
“王爷,大事不好了!您快起来吧!”
正说着,他的房门竟然被人从外推开。那人小跑着来到了他的床边,掀起床帏,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顾珩有些恼怒,自己这府中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不成方圆了,连他的卧房之中都有人敢硬闯,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府里这帮下人。
“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跑进门的是管家许寿。他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抓起一件外袍披在顾珩身上,便要扶着他向外跑。
“王爷,府内走水了,眼看着就要烧到正院来了,您先出来避避,千万不能再睡了!”
“走水了?”
顾珩面色一凝,倒也不敢怠慢,麻利地穿上了衣袍和鞋靴,反客为主带着管家向外跑去。
“什么时候的事儿?哪里烧起来的?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起火呢?是不是有人故意点火?”
“具体什么情况现下也不知道,但听其他人说,应当是从西南边烧过来,如今这风是刚好往北走,王爷您还是先出府避一避吧。”
顾珩出了房门,触目所见皆是橙红色的火光,一时适应不了这般强光,眼前倒像蒙了一层雾似的。那火势极为凶猛,此时已是深夜,却映着天边一片发白。
然而他依然捕捉到了管家话中的关键点,疾步出院门的时候,又侧首问了一句,“起火的地方是西南边知柳轩吗?”
管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焦急地答道:“那边火势太大了,也没人看清究竟是从哪儿烧起来的,王爷先避避,小的已经叫了水车来了,待到火扑灭之后,再回来寻找火源也不迟。”
此时的顾珩心中就是莫名一慌,“府内的水缸呢,有人救火吗?非要等到水车来才行吗?”
“王爷,这么大的火,府内的水缸也是杯水车薪啊,那点水根本不够扑灭火势的。”
“那——”
顾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让人去知柳轩救人吗?可这火势看上去这般凶猛,即便是大罗神仙进去了,也难得将人全须全尾地救出来。
此时他已经和管家一起出了府门,来到了街边,隔着高墙望向府内时不时窜出来的火舌。
按理说,他是应当觉得慰藉的,毕竟这子女一日不除,于他而言,便是横亘在他和宫钰之间的一道刺。这场大火说不定是天意,正为了让他日后的道路一片平坦。
但他莫名觉得胸中有一腔极为陌生的刺痛,好像是什么人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与肺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爷,水车来了!”
伴随着管家的一声轻呼,顾珩的视线随之望去,便见几架水车满载着水缸向府门驶来。
他几乎有些失态,对着那几个车夫道:“快去救火!”
火势太大,几乎烧去了大半座王府。那几架水车上的水尽数扑去,才勉强将火势浇熄,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云霭似的鱼肚白。
府内依然有些浓烟冒出,可顾珩不顾府内下人的阻拦,穿过了焦黑的府门,踏过了一片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院落,直奔王府的西南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