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时雨这时却皱起了眉头:“你觉不觉得火儿的剑法和江焕然有些不同?”
“不同的人剑法当然不一样了,”符衔山脱口而出,见她表情不对才正经起来,半晌发出一声惊呼:“灯火的剑招中好像没有剑意!”
剑招与剑意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剑招可以百炼成神,而剑意往往需要灵犀一点。
是以,剑招塑骨肉,剑意生魂魄。
齐灯火偏锋侧近,剑走轻灵,上下左右时有变换,剑上所覆的仙力更是如炙如焚。
可是,她的仙力却没有与剑招融合,更像是将仙法通过招式施展出来。时间一长,仙力消耗极大。
江焕然早已发现了这点。
“莫不是偷师?”他纳罕道,脸上难得露出些遗憾的神情来。若这剑法融入本该有的剑意,就如画龙点睛,两人真能酣畅淋漓地战上一场。
“虽如此,你也当得起我这一剑!”
说罢,六合剑意已在他心中孕成。
江焕然双手握剑一跃而起,自高处向下全力劈砍,那万钧之力似要横亘八荒、激荡四海,不叫敌人折戟沉沙誓不罢休。
齐灯火曾遥隔百里观瞻这一剑之威,不料短短数日竟已身处他的剑下。
从蓄势到落剑的须臾,她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何为剑意。
意是修仙者精神境界的表达,起于心念,由虚入实,最终落到世人眼中,成就一段英豪故事。
江焕然的剑招朴素扎实,剑意壮阔蓬勃,正是少年观天下自当直抒胸臆。而且齐灯火敏锐地发现,他的剑意较之撷缨会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齐灯火与江焕然在实力上就有差距,又不知白凤剑意,硬接一剑毫无胜算。
“怎么办!”戢时雨见齐灯火落了下风,心焦得眉毛都蹙成了麻花。
“给我!”符衔山急中生智,夺走戢时雨剩下的几张符咒分成两份,双手一甩全都扔了出去。
急中生智的不止符衔山。
没有剑意,那便试着悟出剑意。
白凤,鸿鹄也,骥骜之气,鸿鹄之志,诚有之神则应乎人矣。
能创出这样一套剑法,当时此人定是心事拏云,意气风发。
留给齐灯火的时间不多。
她运转全部仙力,整个人都笼罩在火焰的光晕里,随着她舞出最后一式,有某种东西自剑尖喷涌而出。
踊跃着、翻腾着,先长出了头,接着生了身子,向外伸出双翼和尾羽,仿佛有生命般向天空飞去。
齐灯火与那振翅高飞的火鸟持剑一起腾空,与那六合正面交锋。
火鸟、六合与与数道符咒乍然碰撞,仙力所及摧枯拉朽,连坚硬的山岩都被炸碎,一块块如同陨石般从高处滚下。
齐灯火虽有符衔山相助,却将全部力量赌在一招之上,来不及抵挡巨大的冲击,当即经脉俱震,气血翻涌勇上喉间。
她忍痛向后疾退,落地后便以剑支撑,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火儿小心!”戢时雨迅速结阵想为齐灯火挡住落石,却误将那块石头击碎,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齐灯火已经察觉,挣扎着再次举剑聚力,整个人却蓦地一轻。
那人环上她腰间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也让齐灯火瞬间识出他的身份。
齐灯火在他怀抱中转头望去,毫不意外地遇上那双平静而幽深的眼眸。
她快速眨了眨眼,嘴唇开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顷刻之间,她已被带到了安全之地。
“怎么样?”朝暮率先问道,放开的手再次探上她的脉搏。
“应该伤得不重。”齐灯火心里也没底,试着运转经脉中仙力却被拦下。
朝暮就着她的手握住了式微剑,另一只手贴着剑身轻轻抚过,齐灯火吃不准他的意图,只觉得心跳变得急促。
难道伤得不轻?
“先走。”朝暮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直视着齐灯火惶惑不解的眼睛。
“不必费力御剑,它自会带你离开。”
“去哪?”齐灯火不疑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圆坛下,半个时辰后见。”他的目光坦诚,却又夹杂了太多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