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申时,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刮起了风。
狂风作乱,街上人寂寥寥。
周家的奴仆寻了三条街,也未瞧见自家姑娘的半个影子,便寻无果之后,纷纷回了府。
周夫人被大夫施过针后,已幽幽转醒,头戴绛色抹额躺在榻上神色焦急的等着奴仆带回来好消息。
得知没有寻到爱女,外头还刮着大风,周夫人急的立刻要去京师府衙报官。
周老爷这时已经在荷香那里摸清楚自家小女是如何失踪的,他按住了妻子的肩头,安抚道。
“夫人莫急,迟儿说不定只是出去逛逛,咱们来了金陵许久,她想出去也是常事,这段时日我瞧了,这城中每日,早,中,晚都有巡防营巡逻,治安好的很,且再等等,若到戌时还不归家,再报官也不迟。”
周夫人哪里肯听,斜睨了丈夫一眼撑着身子起身,拿了外袍裹在身上,边道。
“你不要以为来了金陵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放心了,你可忘了那金澄,这京里多的是那样的人。”
周夫人性子直快,周韵迟耳儒之下也学了几分,不然也做不出今日非要出门的事情。深知妻子的性子,周老爷无奈透出心里的担忧。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白失踪,若传出去,即使寻了回来,街坊四邻知道了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迟儿脸皮薄,经不住这些闲言碎语。”周老爷点了点周夫人,又望向了屋门,希望下一刻那个花朵般的笑脸就会进来。
他的女儿,他怎会不担心。
闻言,周夫人觉得丈夫说的有理,只能在屋中焦急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降临,周家小院儿点起了灯,马上就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周韵迟依旧未归。
还未到戌时,周老爷不如方才那样淡然,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吩咐小厮拿了披风,备上马车,要去京师衙门报官。
荷香眼中禽着泪,服侍周夫人穿衣。
屋外传来王婆子的高促一声:“老爷,夫人,姑娘回来了!”
周老爷和周夫人俱是一震,连忙出了卧室屋门,急切问王婆子:“姑娘在哪儿?”
“姑娘在前厅。”
话音刚落,夫妇两人又加紧脚步匆匆去了前厅。
前厅里,周韵迟手中拿着帷帽呆站在厅内,不知所措,听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她抬眼去瞧,发现是父母面上带着急色过来。瞧自己母亲戴起了那条绛色抹额,周韵迟才觉自己今日的这一举动着实是吓坏了家人。
“我的儿,你可要急死我了!”周夫人一见着她的面,哽咽呼唤出声,随后搂着她的双肩不肯松开。
周韵迟听此,心中愧意更深,低下头不敢看父母。
周老爷摸摸她的头,慈爱的轻声道。
“以后可不敢这样子了,你要出门只和爹爹说一声,让家中小厮陪着你。”
“女儿知道了,以后都听爹爹的,不再让爹娘担心。”
这时一家三口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既然姑娘已经安然回家,那在下就告辞了。”
周老爷猛的往后看,方才来前厅时焦急,竟没有发现屋里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男人,这人身穿盔甲,是个军爷,倒把周老爷吓了一跳。
周韵迟面带无辜的看着父母,她竟忘记了这件事。
天上刚刮起风时,她与姐姐云嘉姿从别苑一起离开,云嘉姿说要送她回鱼玄胡同,她婉拒了,她解释,“周家爹娘待我很好,把我视做亲女,事事操持,我不想让爹娘知道我是云家的女儿,更不想让爹娘难过,姐姐就别送了,我自己一人回去就好。”
云嘉姿见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一人独行。
从别苑出来,周韵迟带着帷帽一人慢慢走在金陵城的街上,往鱼玄胡同回,直到街上都燃起了灯,映的街上一片通明,周韵迟这才发觉自己竟在金陵城迷了路。
脚底板处已透着酸胀,周韵迟眉头紧蹙,以往出门都是乘马车,这还是头一遭走这么远的路,她正想找个路人问下鱼玄胡同该往何处走,身后有人问她是不是迷了路。
她想起廊州城里的金澄,打算不理,也不问路了,只闷着头往前头,谁知身后那人紧紧跟随,丝毫没打算放过自己。
手臂处被人轻轻拉住,周韵迟吓的立刻要呼喊出声,那人却温和道。
“姑娘连我也记不得了?现在跑什么,天暗了,也不怕摔了?”
记得?她初来金陵,怎会识得陌生男子。
不对,她似乎识得,她识得那个误闯她闺房的军爷,难道此人是他?
周韵迟缓缓转过头,先是往地下瞧了瞧,嗯,是一双官靴,然后才敢抬眼望去。
纵使天色已晚,还隔着帷帽,她也认出了是那位军爷。
她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坏人。
上次于是之把那贼人抓住后,交给了京师衙门,第二日,文德第就宣他进宫,给巡防营上下嘉奖了一番,说他抓贼有功。
再过几日便是文德帝生辰,金陵城上下不能出一点差错,那些偷鸡摸狗和寻衅滋事的人绝不能有。
于是之这几日让营中的兄弟早中晚都去沿街巡查一遍,杜绝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