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推门进屋的时候,屋里已经沉寂了好一会儿。主子们个儿个面如寒霜。
周韵迟强撑着身子倔强的站在堂中。若不是念着云嘉彰的仕途,她恨不能拿着大棒子将云老太太这个黑心妇人一棒子打昏,再用毒香毒死。
正不知该如何之时。
杜嬷嬤冒然闯进来,倒给这局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杜嬷嬷”周韵迟冷哼一声,“我倒忘了你,老太太做什么事身边少不了你去周全。”周韵迟压着嗓子说细声细语的让人无端生起一片鸡皮疙瘩。
杜嬷嬷身形轻颤,暗叹这二姑娘变得越发威严了,自己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的话给震吓到了,她深吸了口气,走到云老太太身边道:“老太太不如认了吧,此时认下,侯爷顾念着母子之情咱们还能有个好去处,再者,人证聚在,认不认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云老太太对这话很不满,瞥了一眼周韵迟几人“难道她们两个还能杀了我不成。”
杜嬷嬷低低叹了口气,重回到堂中跪下。
“侯爷,郡主,老奴跟着老太太几十年了,适才乔娘子在屋里说的话,老奴听着的不多,可那关键之处却是听仔细了,这位乔娘子若真是碧桐的亲娘,老奴也猜想到那证词上头写的是什么了。”
说罢,杜嬷嬷便把云老太太吩咐她去做的事,全须全尾的说清楚了,连喂碧桐喝下的是什么毒药也说了。
乔氏听了心中又是一番伤心。
云怀生听着杜嬷嬷话与乔氏的证词一般无二,冷言道:“老太太糊涂,你在身边也不好好规劝着,让她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杜嬷嬷自知理亏,为了家中子孙忍着云老太太在一旁对自己的骂声委屈道:“侯爷,老太太脾气一时上来你也是知晓的,老奴怎么能拦得住。”
这话不假,回想这十几年自己母亲每一次作闹,他这个当儿子都劝不住,云怀生无力靠在椅背上,他是上过沙场的人,血海拼杀时何曾手软过,但这内宅之事,他一时也不知该作何选择。
屋里又一时静下来,周韵迟呷了口茶后,缓缓道:“老太太这时还不打算认吗?”
云老太太本伤心趴在一侧的桌上,听到这话气直了身子,指着周韵迟,“你想如何?”
周韵迟一笑,轻描淡写的回道:“自然是一命抵一命了,老太太这一命金贵,抵了十几条人命呢!”
杜嬷嬷慌了神,走到周韵迟的身前,拉扯着她的胳膊,“姿姐儿,适才不是说着要报官,怎的又说起了偿命,再怎么说老太太也是你祖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心系姐妹之情可人死不能复生,不如……不如学着忘怀了罢……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周家十几口人,还有自己的孪生姐姐,岂是一句忘怀就能做罢了的。
周韵迟慢慢拨下杜嬷嬷的手,语气透着凉意:“我倒忘了,嬷嬷进来的迟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再者若有一人以前要你的性命,不知事后嬷嬷可能忘了这事然后相安无事的与那人相处。”
那…....自是不能……
杜嬷嬷无力瘫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周韵迟的话,神色露出惊恐来,嘴里时不时的吐出一两句“怪不得,怪不得。”
眼瞅着安信侯的人想要坐视不理此事,连带明惠也静默不语,周韵迟快步走到云老太太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把云老太太往堂屋外拖拽着走,“既然不能偿命,那就去官府!”
“灾星,你这个天煞灾星.....”
云老太太不走,嘴里凄厉的叫喊着,杜嬷嬷起身拦住了云老太太。
堂屋里的作闹场面比府里的小丫鬟掐架还不如。
“姿姐儿”云怀生皱眉低吼了一声。
刚吼罢,明惠淡淡道:“把老太太送到云翠庵去。”话一出,堂屋里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朝着明惠看去。
云老太太心中一喜,她就知明惠顾忌儿女的前程,既不会把她送官更不会让她偿命。
“母亲”周韵迟呆愣的喊了一声,似是不敢相信这话是明惠口中出来的。
明惠不理她,看着云怀生道:“云翠庵是个清修的好地方,我会让公主府出面,对外就说老太太得了顽疾不宜在京中养病,把老太太送到那里,吃斋念佛五年,逢年过节也不许回京,我会派人把守在云翠庵外,风吹草动立时会有人来报,你可愿意?”
这个法子,明惠想了许久方方面面俱到。
五年内,云嘉彰应该已经娶亲,新妇进门后,只孝敬她这个郡主婆婆,不用夹在明惠和云老太太中间为难。待生下一子半女地位稳固,在府中有了威信,五年后就算老太太回京也插手不到小夫妻之间的事。
那时府中的三位姑娘也都嫁了人。
衡哥儿年纪尚小,待他娶亲,云老太太还不知是否活在这个世上,就算老太太尚在,身子也不如如今康健。
云怀生未多想,当下就点头应下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已是很好了,他知道这是明惠顾着夫妻情面才保了老太太一命。
见云怀生应下,明惠从屋外唤来柳眉,带走了乔氏和周韵迟回了华瑞轩。